他的下巴比上次見面還要尖了兩分，左手食指上多出了一道很長的傷疤，卡伊的目光在他身上遊走，最後停留在桌子上——他又開始吃那些打折的劣質食品。

卡伊不止一次悄悄去過艾左工作的那家異獸處理廠——糟糕的工作環境、糟糕的工友同事、糟糕的劣質營養劑，一切都讓卡伊心疼又氣憤。

“哥，你還是搬過來住吧好嗎？”卡伊很溫柔地說，語氣近乎哀求，“我不會經常回家的，而且每天都會有專門的人送新鮮的食物上門，搬過來住很劃算的。”

艾左想都沒想就pass了，他現在搬過來住算什麼？難道他們的關系還要漸漸向好恢複成小時候那樣嗎？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艾左醞釀着，無措地摳手，用妥協的口吻說拒絕的話：“還是算了吧，我自己住在老房子那也挺好的，而且那離我工作的地方也近，沒必要折騰。”

他每說一句卡伊的臉色就沉一分，到最後男人的表情已經冷得化不開了，“呵，對啊，你喜歡自己一個人，是我自作多情了。”

說完他邁開長腿頭也不回地進了二樓的卧室。

空蕩蕩的客廳隻剩下艾左一個人，他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直到——“尊敬的卡伊先生，您定的食物已為您送達，請查收！”

艾左從來沒覺得智能機器人的電子音能夠如此美妙，他三步并作兩步查收了訂單，然後将一大兜美味放在茶幾上。

熟悉的香味撫平了全身的每一個毛孔，艾左覺得自己就像是進了魚車的貓，不知道從哪下嘴才好。

要不要叫卡伊下來吃飯？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艾左打消了，還是算了吧。他剛剛又生氣了，現在即使叫他大概也隻會得到沉默的回答。

艾左舀了一大勺淋滿鹵汁夾着肉條的米飯，然後一口吞下，他的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活像隻倉鼠。

二樓卧室——

“好沒良心的。”

卡伊雙腿交疊，目不轉睛地盯着顯示器的屏幕。畫面裡的艾左吃得起勁，一勺接着一勺，生怕飯菜自己長腿跑了。

誰能想到這位實力強悍且極注重隐私安全的頂級Alpha會在自己家裡安監控？

艾左也想不到其實他每次過來覓食卡伊都心知肚明，他拿了什麼、喜歡吃什麼、甚至在家裡停留了多久，卡伊每一樣都清楚。

所以艾左經常慶幸冰箱裡會有搭配面包的果醬和補充蛋白質的奶酪，根本就不是什麼恰好的緣分，而是卡伊的安排。

幽暗的燈光照在卡伊的側臉，他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神情癡迷。

“哥，哥哥，啊哈…艾左……”男人把自己裹在艾左的舊衣服裡，像隻小狗一樣嗅着殘留的氣味，喉結上下滾動，汗水打濕了襯衫。

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卡伊，我要走了…”

“進來。”

艾左覺得他的聲音似乎不大對，雖然聲音的主人極力掩飾但艾左還是聽見了微微的喘息聲。

糟糕！不會是Alpha的易感期到了吧？

自從卡伊分化成Alpha之後，這是艾左第一次趕上他的易感期。他雖然沒經驗，但也知道在易感期沒有Omega陪伴的Alpha需要注射抑制劑。

艾左問：“卡伊，你還好嗎？你的抑制劑在哪？我去給你拿！”

屋子内的喘息聲更重了，“不用，你進來。”

艾左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門把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頭。

卡伊的卧室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燈，他坐在床邊，碧綠的眼眸灼灼地盯着自己，床上淩亂地散着衣服——有大衣、皮帶還有……

艾左耳朵燒的通紅，尴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撞破親人那什麼的場景絲毫不亞于自己在街上裸奔。

艾左迅速轉過身，清清嗓子道，“你的易感期還有多久？”

“快過去了。”

“下次還是提前打一針抑制劑吧，這樣硬熬”，艾左一時間有點詞窮，幹幹巴巴地憋出來一句：“别熬壞了。”

“呵。”

卡伊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然後起身立在艾左的後面，從側面看就像他擁住他了一樣。

突然的靠近讓艾左的頭皮發麻，他雖然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卻能感受到卡伊身上野獸一般侵略的氣息，仿佛要把他蠶食殆盡。

艾左慌張地想要逃離，“你沒事就好，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正要推門，結果腳下向後一滑撞在了卡伊的胸膛上。

艾左惱怒地看了一眼地闆，原來是踩住了一團濕潤的紙巾。

更尴尬了。

艾左羞的小臉通紅：他是小孩子嗎？難道不知道用完的東西要扔在垃圾桶裡嗎？

卡伊用胳膊支住艾左，灼熱的吐息噴灑在艾左的耳側：“不是說要走嗎？還不走？”

“當然。”

艾左一溜煙地跑了，跑之前還沒忘記把茶幾上打包好的飯菜拿走——反正卡伊不會吃剩飯的，不拿走就會被扔掉，怪浪費的。

“祝您出行順利！”智能管家親切地道别。

别墅裡，卡伊踩在陽光和黑暗的分界線上，大半的身子隐藏在幽暗裡，靜靜地注視着騎着破自行車漸行漸遠的艾左。

他的哥哥，最喜歡逃避，最喜歡把自己塞進安全的殼子裡，也最喜歡粉飾太平。

既然如此，那他就把他從殼子裡揪出來，再敲碎他的殼，讓他無處可歸不得不依賴自己。

他們不是親兄弟，他們沒有牢固的血緣紐帶，反正他已經被放棄了，最壞也不過現在這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