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嶼眼珠子一瞪,顯然沒意料到他如此欠揍,腦袋瞬間發懵,立馬開口制止道,“我自己來!”
桌對面兩人默不作聲的看着,兩道目光,各藏情緒。
“你們......在談戀嗎?”
柳清頤問出的一瞬,桌上三人皆怔,尤其是某人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幾乎要掐進玻璃水杯裡。
傅嶼慌張否認,擡頭瞬間,餘光避無可避的與對面那張冷峻面孔打了個照面,頭皮頓時一緊,立馬迅速收回。
“現在雖然不是,但以後可說不準,是吧?”
許世城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看向她,傅嶼哪有心思揣摩那雙黑眸背後藏有的深意,滿腦袋都是剛剛無意瞥見的眼神,淩厲的仿佛能拆穿一切僞裝。
“啊?”她神情恍然,又雙目失神的點點頭,“嗯。”
柳清頤見狀表情玩味,似笑非笑,下意識朝身旁的人打量,卻見他毫不避諱的盯着對面的傅嶼,眼神又隐晦又露骨,那是一種她從未見到過的情緒,他甚至不懼被人察覺。
“剛剛看到菜單上有香槟。”她面色僵硬的将眼神從周映執身上挪開,極其刻意的朝傅嶼擠出一抹友善的淺笑,“要不要試試?”
“酒就不用了,她不能喝。”許世城直截了當的拒絕。
周映執聞聲眼波微顫,面上卻無絲毫異樣。
傅嶼察覺他口吻過于親昵,心中些許不自在,便多嘴接了話,“他開車過來的,不能喝酒。”
柳清頤讪讪的點點頭,作罷。
一場各懷心思的飯局誰能順暢的吃下,本不該聚到一處的四個人破天荒的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就算色香味再俱全的菜入口也是苦澀難奈。傅嶼全程惜字如金,而被攪了場子的許世城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唯獨桌對面的兩人極其沉得住氣,偶爾視線交彙,兩人也無絲毫異常。
“聽我媽說你們已經見過家長了,準備訂婚了?”
周映執手下動作微頓,又妥帖的将最後一塊切好的牛肉默不作聲的遞到柳清頤的餐盤内,随後擡眸與他交涉,“管好你自己。”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耳邊不聲不響的冒出一句,衆人視線齊落,隻見傅嶼垂眸欠身,下一秒便徑直離開了座位。
餐廳自帶盥洗室,空間很寬闊,因為洗手台擺置了香薰,所以空氣裡基本沒有異味。
傅嶼坐在馬桶蓋上盯着門闆發愣,雙眸像被抽幹了精神氣,恍惚失神。
他們......要訂婚了嗎?
明明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可真的親耳聽見好像比想象中要難受,心底某處空落落的,像被人掏空了一樣,生疼。
她曾經無比笃定的認為,喜歡和放棄本身并不沖突,享受過程摒棄結果,那這條注定無疾而終的路也會走的平坦些,她堅信自己拿的起放的下,并通過實際行動迷惑了所有人。
可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曾經生動熱烈的畫面就會無孔不入的鑽進大腦的每一個細胞裡,它們就像破碎的鏡片,每一扇碎裂的角落都反複上演着那些記憶片段,它們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在她深夜痛苦的掙紮裡張牙舞爪,不願消停。
洗手台的紙巾沒了,她對着空氣甩了甩潮濕的手,細密的水珠立馬攀上鏡面,正好模糊了那張蒼白的臉。
往回走的路上會穿過一道狹長的走廊,光線調的很暗,快到出口時她忽然腳步停滞,不再往前。
周映執不知何時立在那處,昏暗光線将他遮掩的很好,傅嶼幾乎瞧不清他的表情。
兩人彼此無聲眺望,誰也不上前,誰也不吭聲。
直到他轉身離開,傅嶼才微微啟口,緩緩呼了口氣,随後無力的扶住牆面,支撐着身體不至于癱倒。
眼淚瞬間不争氣的冒了出來,裹挾着她的委屈,落地無聲。
“嘀嗒--”
許世城收到一條新信息,展開一看,臉色驟變。
“怎麼了?”柳清頤察覺他臉色異樣。
他煩躁的瞥了眼對面的默不作聲的男人,“你剛才去哪兒了?”
周映執擡眉,神色淡漠的回道:“跟你無關。”
“你身邊這個男人心猿意馬,你看不出來麼?”
許世城冷哼一聲,轉頭朝柳清頤發問,因為言辭太過直白令她有些難堪。
周映執冷冰冰的盯着他,聲色不動的執起一旁的玻璃杯,自顧自抿了口清水。
“世城哥,能别說這些了麼......”她眼神黯然,聲線有些顫抖。
許世城見她臉色灰白,意識到自己有些沖動,這才有所收斂情緒。
“抱歉,這頓飯我請,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四個人不出所料的不歡而散,傅嶼甚至連包都沒拿就狼狽逃走,許世城去結賬時發現已經結清,胸口瞬間無由來的發脹,徑直原地深吸了口氣。
“他說的話......是開玩笑的吧?”
人影散盡後,柳清頤忍耐再三,還是控制不住的朝身側的人發問。
周映執一言不發的轉頭對上視線,沒有絲毫的躲閃,但也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敷衍似的淺笑,令她捉摸不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太陽好像不再圍繞着她轉了。
不僅許世城如此,連周映執也是。
她破天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藏在桌下的手止不住的顫動,心跳就像脫缰的野馬開始瘋狂加速,那是一種窒息般的難受。
似乎曾經屬于她的東西,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她的身體裡悄然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