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期間,黎念隻需要周六周日來新晉報道,但是放假期間,她就需要天天來新晉按時打卡。
今天黎念一進公司門口擡眼就看到一位穿着略顯寒酸的農村老大爺跟前台的工作人員嘴裡說着什麼。
黎念側耳微微傾聽,眼神微微打量了一下那位老大爺的穿着,破舊的衣衫,腳踩軍用布鞋,雙手斑駁的粗糙和臉上溝壑滿布的皺紋,一看就知道不是新晉的目标潛在客戶。
她聽着那位農村大老爺接着說道。
“姑娘,俺是上水村的村民,我們聽說你們律所的程律師可厲害了,俺坐了一天一夜的車才來到你們這,你要不行行好,讓俺見見程律師好不。”
農村大爺言辭懇切,眼中帶着潛在希冀的光看着前台的工作人員。
坐在前台的小姐姐,一身奢侈品打扮,但是臉上還是客氣有禮問了一句:“請問,大爺,您有預約嗎?”
如果有人稍微留心注意的話,一定會發現她的眼裡藏着一絲不耐煩。
老大爺不解地撓了撓頭:“預約?啥是預約啊?咋個辦法才能預約嘛,俺是農村人,沒啥文化,女娃子,你能教教俺怎麼個辦法預約嗎?
俺也不懂什麼預約啊,俺們村打官司打輸喽,他們說俺們隻有找個厲害的大律師,俺們村才能打赢這個官司。
姑娘,行行好,你看看,你能不能讓俺見一見你們那個頂厲害的程律師。”
前台小姐姐禮貌地回複:“您這邊沒有預約,是見不到程律師的,要不我這邊幫您安排一個普通律師咨詢咨詢?您看可以嗎?大爺。”
老大爺哆哆嗦嗦地從兜裡拿出了一個塑料袋:“女娃子,你就行行好,就讓俺見見程律師呗。
俺們村的希望都在俺身上了,俺這回進城就是為了見那個程律師來的,人家說了,普通的律師都不敢接俺們村的這個案子。”
面對農村老大爺的喋喋不休,前台小姐姐臉上客氣的笑容也相應地減少了幾分,明顯不想跟面前的這位穿着衣衫褴褛的大爺再糾纏下去浪費時間。
“大爺,咱們這邊普通律師收費是600元一個小時,您看這邊需要幫您安排一下嗎?”
老大爺從剛才的塑料袋裡拿出了一把皺皺巴巴的紙币:“600?這麼貴啊,俺也沒有那麼多錢啊。”
就在這時程羨安提着公文包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前台處穿着破舊衣衫的老大爺,眉頭一皺,又看到了站在大門前面愣神的黎念,眼神示意了一下。
“黎念,你去處理一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完,帶着潛在的目标高淨值客戶走了進去。
黎念看着程羨安的背影有些加深,又瞥了瞥他身邊穿着不菲的高淨值客戶,轉頭又把視線落在了落魄農村大爺的身上,眼神裡帶着一絲憐憫和不忍。
她的眼底劃過一絲譏諷。
在新晉,果然正義這種昂貴的奢侈品,不過是有錢人才能擁有的玩意,窮人根本不配擁有這種高奢品。
最諷刺的是,她面前的LED 屏上還播放着程羨安的那段誇誇其談的采訪。
“新晉律師事務所,緻力于為我們的客戶提供最優質的服務,同樣我們也滿懷愛心,緻力于幫助每一個需要法律援助的人。”
黎念收起了眼中的嘲諷,走到了前台處。
前台小姐姐一看黎念來了,眉眼立刻高興了起來,馬上找到了合适的措辭。
“小黎,你幫我看一會前台啊,我去趟衛生間。”
還沒等黎念回複,就急匆匆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黎念走到老大爺身旁,幫他收起了灑落在前台的紙币,重新把這些紙币整理好放進了他貼身帶着的塑料袋裡,不經意間看到了他手上的那些紅痕,不忍心地解釋着。
“大爺,如果您需要法律咨詢,您可以去樓下收費便宜一點的律所看看。程律師的客戶已經都排到下半年了,最近這段時間他都沒有空閑的。”
老大爺有些局促地接過黎念遞過來的塑料袋,摸了摸自己的帽檐。
“女娃子,你不知道啊,俺們之前找了一個律師,那個律師說隻有找一個大的律所,找一個厲害的律師,俺們村的官司才可能有希望,其他的律師一聽俺們的案子都不敢接。”
說着又從破破爛爛的袋子裡拿出了一份資料,顫抖着手遞到了黎念的面前。
黎念接過看着資料上的文字,看到企業名稱的時候,手指一頓,忽然擡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對面的農村老大爺。
她又接着翻看了幾頁,心裡咯噔了一下,直到翻完所有資料,她心中突然有了一絲别樣的打算。
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沒有什麼合适的地方能夠安排農村大爺休息,隻好對着自己面前的大爺問道:“大爺,您有聯系方式嗎?方便留一個嗎?”
老大爺一聽,立刻從兜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有,有,有。”
黎念看着面前有些欣喜的老大爺,微微嚴肅,冷着臉,一臉不好說話的樣子,打擊着對方。
“大爺,我隻能說我盡力試一下,最後能不能成功讓程律師接下這個案子,我現在也沒有絲毫的把握。
這兩天如果有信能成功,我就給您打電話,如果沒成您也别太失望,總之....别抱太大希望。”
黎念從小就知道,有時候短暫的滿懷希望到最後,結果希望完全落空,遠比才開始沒有希望直接落空更殘忍。
大爺眼裡含着熱淚:“女娃子,俺知道,俺知道,俺知道你的難處,不管這事成不成,俺都不怨你,你放心,女娃子,俺肯定不給你添麻煩。”
大爺握着黎念的手佝偻着身子,一邊鞠着躬,一邊道着謝。
等黎念送走農村大爺以後,她拿着剛剛從大爺那裡複印的材料,走到了自己的雜物室,拿起手邊的電腦查詢了起來。
之後黎念一整天頭都不擡地紮在了案宗資料裡,等她最後整理完一份資料,才拿着筆記本走到打印資料處打印了起來。
正在打印資料的沈朗看到黎念過來立刻打起了招呼。
“看你今天忙了一天了,怎麼?你們部門的程扒皮又給你安排活了?”
黎念捏了捏有些發酸的脖頸,“沒有,剛剛好心泛濫給自己安排了一件麻煩事。”
沈朗撇撇嘴跟她說道,“黎念,在新晉,好心泛濫本身就是一件麻煩事,我勸你趁早放棄。”
接着又說道:“對了,你知道嗎?我聽說咱們公司的大客戶決定不續約了,好像跟咱們隔壁的那家律所簽合同了,真刺激,這萬一在電梯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碰到見面得多尴尬啊。”
黎念一邊往打印機塞着紙張,一邊回複:“他們啊,才不尴尬呢,隻要錢到位,利益到位,上一秒能針鋒相對,下一秒就能握手言和。”
沈朗贊同地點了點頭:“沒想到啊,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抓到咱們公司的精髓了,你這認知很明确啊,小黎,看來,你這快要出師了。”
黎念沒有搭理沈朗的插科打诨:“你可得了吧,跟咱們公司的老狐狸們相比,我這連實習生都算不上,你們是小魚,到我這,我最多就是這池子裡的浮遊生物,拿眼睛看都是看不到的存在,好嗎?哥。”
沈朗被黎念的話逗得哈哈大笑:“你這可不能妄自菲薄,放心,等哥哥混好了,肯定罩着你,讓你感受當當小魚是什麼感覺。”
黎念:“那我先謝謝你,你還是先想想怎麼在罩着我之前,怎麼能不被其他大魚吃掉再說吧。”
沈朗笑呵呵地點頭答應,拿着打印好的資料往着工位處走去。
黎念打印完資料,走到了雜物間拿着資料,用記号筆還有便簽紙對着資料開始寫寫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