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羨安不在意，嘴裡也沒拒絕：“那謝謝李叔了。”

黎念看着程羨安與燒烤老闆熟絡的語氣，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一個是大排檔燒烤店的老闆？

一個是年入不知道多少個W的金牌律師?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麼會有交集？而且還這麼熟絡？

程羨安看出了黎念眼中的疑惑，開口解釋：“當年我勤工儉學的時候認識的李叔，當時在他店裡做過一段時間的兼職。”

黎念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程羨安。

一身高級定制的西裝，蹭亮的手工皮鞋，連頭發絲都一絲不苟，渾身帶着一絲若隐若現木質調的香水。舉手投足之間都隐喻彰顯着我很貴，我很有逼格，你高攀不起的樣子。

真沒想到程羨安上學的時候也會勤工儉學啊。

她還以為程羨安從小到大家境都很優渥，沒想到今天的一頓飯，不經意間了解到了他過去生活的一個點滴。

這點倒是不怨黎念。

如果程羨安不說，估計誰也想不到程羨安當時上大學的時候，幾乎跟黎念差不多，一樣的貧窮落魄的吃不起飯。

很快烤好的肉串上桌，肉質的香味，頓時充斥着鼻腔。

程羨安把肉串往黎念面前，遞了遞，“趁熱，快吃，李叔的手藝在這條街數一數二。”

黎念看着程羨安拿起肉串吃起來，身上的不自在也少了一些，也跟着拿起手邊的肉串吃了起來。

程羨安吃東西看着慢條斯理，但其實實際上他吃得極快。

在黎念吃第二根的時候，程羨安已經吃第四根了。

黎念望着程羨安吃飯的模樣，不由得也加快了自己吃飯的速度，結果燒烤上的辣椒粉，一下子怼到了嗓子眼，辣的她不停地咳了起來。

程羨安看到黎念辣得滿臉通紅的樣子，立馬拿起了手邊的起子，打開飲料遞了過去。

黎念急忙接過程羨安遞過來的飲料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等黎念徹底緩和過來，他才開口。

“你不用吃那麼快，慢點吃，我們時間充裕得很。”

程羨安一邊吃着肉串，一邊給她遞紙巾。

黎念接過紙巾，擦了擦嘴，雙手握着帶着一些冷氣的汽水瓶，點了點頭，默默地細嚼慢咽吃了起來。

程羨安一邊拿着肉串，一邊開口：“你不用看着我吃得快，也跟我一樣。我當年學習工作都比較忙，基本上沒有什麼吃飯的時間，隻能狼吞虎咽。久而久之，這個壞毛病就形成了，改不掉了。

再說了，吃飯本來就應該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你慢慢吃，不用學我，應和我，我隻是你的上司不是地主老财，我是有人性的。”

黎念本來生怕自己比程羨安吃得慢，害怕惹得程羨安不悅。

程羨安這一番話，直接說破了她藏在心裡的小心思。這回心裡徹底沒有了負擔，不由覺得，嘴裡的燒烤都比剛剛好吃了幾分。

程羨安看着對面的一直緊繃的黎念漸漸放松，徹底沒了負擔的做派，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拿起了筷子吃起了桌子上的涼菜。

也許在新晉沒有人比程羨安更懂黎念。

他知道她整天在學業和兼職中奔波有多麼忙，有時候吃頓好的，都要考慮再三，一分錢掰成八瓣花，這也是程羨安帶黎念來大排檔吃飯的原因。

他想在熟悉的環境中，在這裡吃飯她會更加自在一點，也會更放開一點。

如果帶她去什麼高檔餐廳，估計這姑娘一心隻考慮價格，絕對不敢多吃。

這就是貧窮帶來的物質上的自卑感，這點沒有誰比程羨安更加清楚了解。

黎念正在經曆的正是程羨安經曆過的。

那種對物質上的渴求，那種即使取得了再好的成績，也無法抹平物質上的匮乏和自卑。

那種看着昂貴的價格，第一想到的不是物質本身的品質，而是那背後赤裸裸的一串自己負擔不起的數字。

那種深深的不配得感，程羨安比黎念明白的更早，也更深刻，這種對标簽上昂貴價格的小心翼翼，一直伴随着程羨安上學到工作的前期。

一直到他近幾年收入漸漸增多，他才擺脫了這種物質上的匮乏和自卑。

程羨安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女孩，心中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年少的時候。

其實能進入新晉實習的實習生家境一般都不會太差，而當年的他恰恰就是那個例外。

他看着身邊一流水的名牌西裝和高檔鞋子，反觀自己身上的廉價衣物，讓程羨安升起了一種淡淡的自卑感。

尤其是當自己的帶教律師，眼神上下掃視自己的時候，那種自卑感幾乎充斥着當年他的内心。

就算成績再耀眼，再優秀，打敗了一個又一個的競争對手，就因為沒有那些所謂的物質裝裱，沒有家世顯赫的背景，導緻辛辛苦苦熬夜做出來的資料被人搶走，他當時隻能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上的資料，挂上别人的名字。

理由卻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了給别人簡曆上積攢所謂華麗亮眼的履曆。

初期的他隻能挑别人不要的案件做，隻能撿别人不要的案子做，吃着别人剩下的沒人理會的殘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