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瑤拼盡全力地大喊了一聲，扯着長裙，踩着細高跟，開始跌跌撞撞地往他車前跑。

車門關起，但司機何陽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叫聲，偏頭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陳之瑤心稍微安了下，何陽是認識她的，總不會立馬就開車。

于是她緩了兩口粗氣，又理了下臉上淩亂的發絲，才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到了他的車前，彎腰敲了下他後座的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她對上了他平靜無波看來的眸。

“時序哥，你怎麼來了招呼都不和我打一聲就又要走。”她卷翹的長睫輕扇了下，一臉委屈道。

“看你在忙。”顧時序輕頓了下，瞥了眼她露肩的禮服，“現在算打過招呼了吧？你快回禮堂換衣服吧，我回去了。”

眼見的他要升車窗，陳之瑤匆忙扒了下窗棱，急急道：“……等等，時序哥我還有話想和你說。”

顧時序動作一頓，淡漠道：“長話短說。”

“……短不了，你能讓我先上車嗎？”陳之瑤扒緊了車窗，生怕她一松手，他就讓司機開車走人了。

她可憐楚楚地眨了眨眼，大面積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上，被冷風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鼻尖也凍得有點泛紅。

無言和她對視了片刻後，顧時序無聲歎了口氣，摁開了車門：“上來吧。”

“謝謝時序哥！”陳之瑤彎了彎眼尾，快速壓着禮服裙擺，俯下了身。

抹胸下乍洩的春光映入了他的眼簾。

顧時序喉結輕滾，撇開了視線。

前排的何陽自覺解開了安全帶，正準備下車去抽根煙，顧時序冷聲叫住了他：“不用下去，一會兒就走。”

何陽動作一滞，有點不安地坐了回來。

他自認為跟在顧時序身邊做了五年的生活助理，還挺會察言觀色的，結果這會兒卻揣摩錯了他的意思。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晚上回去還有事。”顧時序擡起手腕，低頭看了眼表，表情疏離。

見他還是沒有和她長談的意思，甚至還讓何陽留在車上，讓她沒法有越界的行為或是話語，陳之瑤不禁覺得心裡有些受傷。

既然他不給她機會，那她也不在乎臉面不臉面的了。

就讓司機在前面看戲好了。

陳之瑤深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道：“時序哥，你最近是不是在刻意躲我？”

“……”顧時序表情微頓，嗓音還是淡淡道，“沒有。”

“真的沒有嗎？”

陳之瑤轉過臉，整個人都往他身邊傾了傾，清淩淩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仿佛要将他那張沒有一絲情緒破綻的臉看穿。

她身上的香水味不由分說的撲入了他的鼻腔，馥郁的玫瑰交織着清甜的橙花，像她本人一樣，性感中又透着少女的青春與活力。

顧時序微微屏住了呼吸，側過了臉，嗓音低沉而平緩：“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了嗎？”她又往他身前傾了傾，小巧的鼻尖幾乎快要貼上了他的高挺鼻梁。

顧時序瞳眸微縮，往後撤了下身子，轉正了臉：“嗯。”

陳之瑤輕嗤了聲，在他耳邊呼氣：“騙子，你現在就在躲我。”

“……”顧時序身子微僵，攥緊了抄在西裝褲兜裡的手，擰着眉頭厲聲說，“陳之瑤，别沒大沒小的胡鬧。”

陳之瑤被他兇得愣了片刻，緩緩坐正了身子，低下了頭。

車廂裡一時安靜地隻剩下空調的暖風聲。

何陽坐立難安地盯着車前的花壇，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找個借口下車。

仿佛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後排終于又有人開了口。

“我沒有胡鬧，我隻是想聽你一句實話……”陳之瑤咬了咬唇，克制心底翻湧的情緒，盡量平靜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生日那晚的告白可能對你造成困擾了，所以你又開始躲我了，這沒什麼，你直說就好，我可以和你道歉，以後也不會總拿這事糾纏你。”

她頓了頓，還是沒忍住輕吸了一下鼻子，眼睛盯着自己的高跟鞋尖，嗓音微顫：“我就是受不了你一直在用批評教育小孩的方式處理和我之間的關系。就算你比我大10歲，可我也20歲了，甚至都到法定結婚年齡了，你還拿我當小孩，是不是太傷人了點。”

“……”顧時序動了動唇，眼神晦暗不明地睨了她一眼，卻什麼話也沒說。

陳之瑤兀自嗤笑了下，擡起了慘淡的臉，盛滿碎光的眼睛近乎乞求地看向了他：“時序哥，我不求你回應我的喜歡，我隻希望你未來不要再拿我當小孩看了，好麼？”

顧時序心髒猛地收緊了下，避開了她的眼神。

陳之瑤眸光暗了暗，轉身推開了車門。

她想說的話已經都說完了，沒必要再繼續留在這自取其辱了。

深秋寒涼的夜風掃過了她垂下的禮服裙擺，陳之瑤下意識環住了雙臂，打了個冷顫。

剛要站起身，一件寬大的西裝罩在了她的背後。

陳之瑤一愣，緩緩過了頭。

身後男人身上已經隻剩了一件單薄的襯衫，他沒看她，隻淡淡說：“穿上，别凍感冒。”

“都說了，我不想再要你這種看小孩似的照顧了。”

陳之瑤委屈咬了下唇，想扯掉肩上溫暖的西裝，卻又有點舍不得，手難堪攥緊了西裝的衣領。

他沉默了兩秒，語氣妥協道：“不是看小孩，看女人穿這麼少，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

陳之瑤怔了怔，涼透的心跟着身子一起，在慢慢回暖。

感受到她愣愣的目光鎖在他的身上半天沒動，顧時序略顯無奈地轉過了臉：“好了，快回禮堂去吧，西裝也沒多保暖。”

陳之瑤猛地回過神，一張小臉肉眼可見的明媚了起來：“嗯！謝謝時序哥，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讓何陽空調溫度調高點，别着涼。”

她輕盈地跳下車，轉頭朝他笑了下。

風揚起了她耳邊垂落的碎發，她今晚的妝清透又細膩，和身上墜着亮片的純白禮服長裙很搭，襯得她像一朵在夜裡盛開的昙花，美得純淨又高潔。

短暫失神了一瞬，顧時序才斂了眼神，升起了車窗。

陳之瑤攏了攏肩上帶着他體溫的西裝外套，嘴角不由自主地輕揚，目送着啟動的勞斯萊斯從她面前緩緩駛離。

直到紅色的尾燈完全融入進了黑色的夜裡，她才哼着輕快的小曲，轉身往禮堂走去。

西裝上屬于他的烏木沉香，淡淡萦繞在鼻尖，讓她忍不住去幻想被他擁抱在懷裡的感覺，一不留神踩到了自己的禮服裙擺，高跟鞋一滑，整個人瞬間向前栽去。

陳之瑤心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撈住了腰，幫她穩住了身子。

“還沒過年呢，不用急着給我磕頭。”

散漫的低磁男聲在頭頂響起，陳之瑤一愣，猛地擡起了臉，撞入了顧郁澤那雙讓人看不透的幽邃墨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