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陳之瑤頭腦發昏,腳底發飄地推開酒吧的大門,出來就被門口的台階給絆了下腳。
“看路。”男人有力的手從身後拽了下她的胳膊。
穩住身子的陳之瑤壓了壓驟然加速的心跳,局促回頭說了聲:“謝謝。”
雖然她今晚确實是來買醉的,但和這男人坐到一起開始聊天後,她不知不覺就喝了比她一開始預想還要多的酒。
甚至還把心底失戀的苦悶一股腦都倒給了他聽。
現在戶外的冷風一吹,她短暫清醒的大腦感到了一絲的難堪。
她匆忙摸出手機,想叫輛出租車,卻發現前面有100多人在等待。
陳之瑤不禁有些頭疼地看了眼身邊同樣在低頭叫車的男人,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撩起了眼皮:“怎麼?一晚上了,還沒看夠啊。”
“……”陳之瑤嘴角輕抽了下,沒理會他的調侃,“我是想問問你叫到車了嗎?”
“嗯。”
“你用的哪個打車軟件?”她想取取經。
“我自己的司機。”他懶慢笑了笑。
陳之瑤:“……”
其實她也不是不能聯系顧家的司機來接她,但問題是,她不想回家。
顧時序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或許隻是還沒看到她的朋友圈,她不能就這麼投降回去。
等再晚一點,她還沒回家話,他多少就會着急了吧。
“你去哪?順路的話我可以捎你一程。”男人放下手機,偏頭睨了她一眼。
陳之瑤遲疑了下,感覺他不像什麼壞人,便說:“随便哪家環境好一點的酒店,看你方便吧。”
“酒店?”他輕挑了下眉梢。
“我不太想回家……”她撇開了眼。
他盯着她垂落的長睫看了幾秒,淡淡斂了眼神:“行。”
“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罷了。”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說話間,一輛黑色的奔馳大G停在了兩人面前,男人紳士地拉開後座的車門,示意她先上。
大G的底盤有點高,喝得醉醺醺的陳之瑤差點又沒踏空,隻感覺到有股力量托了下她的後腰,讓她不至于狼狽摔下去。
“酒量這麼差,還敢一個人來酒吧喝。”
将她塞進車裡的男人跟着坐上來,關上了車門。
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軟,陳之瑤沒臉反駁他的吐槽,隻能掩飾性地拿出手機刷了起來。
她是喝多了,但還沒醉到連羞恥心都沒了的地步。
所幸這一路上,男人都沒再出聲說什麼,也在低頭看手機。
兩人就像是個拼單到一輛車的陌生人那般,中間還隔着一個人的安全距離。
陳之瑤緊繃的神經随之又放松了下來,她翻了翻朋友圈,她那條僅對顧時序可見的動态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但她發現,半小時前,他給兩人共同好友發的照片點了個贊。
……
原來他并不是因為在忙開會沒來得及看朋友圈,他隻是無視了她的那條動态。
他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在意她。
陳之瑤心髒狠狠抽痛了下,摁滅手機,腦袋有些絕望地往車窗上靠了下,發出了咚的一聲響。
男人聞聲轉過臉:“在檢查我的車窗夠不夠硬?”
“……”陳之瑤一哽,失戀的心髒疼瞬間變成無語的頭疼。
沒過多久,奔馳大G停在了一家知名五星酒店的門口。
“這環境可以吧?”他偏頭問她。
陳之瑤瞥了眼窗外的酒店招牌,點了點頭:“可以,今晚謝謝你,我先走了。”
“客氣。”男人懶淡牽了下唇角,又調侃似地補了句,“下車小心,别再踏空了。”
已經推開車門的陳之瑤動作滞了下,低頭反複确認了下踏闆的位置,才伸出腿,小心翼翼地下了車。
落地站穩的那一刻,陳之瑤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肩上的重擔。她随手關上車門,轉過頭,竟發現那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身前,不禁愣了一下:“你怎麼也下車了……”
剛剛目睹了她像樹懶一樣慢吞吞挪下車的全過程,男人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意,語氣松散說:“我也需要住宿啊。”
“你住這酒店啊?”陳之瑤依舊沒太反應過來,呆呆瞅了瞅他。
“不然我怎麼會順路捎你?”他好笑反問。
“……也是。”陳之瑤遲緩地點了點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入為主地以為他是京西本地人。或許,他也隻是外地來京西遊玩的。
于是兩人一起走進了酒店的大堂。等到前台時,陳之瑤才猛然意識到,她出門時沒帶身份證,壓根就辦不了入住。
她已經醉得忘記這條常識了。
“我報身份證号可以嗎?”陳之瑤不死心地問道。
前台看了眼等在她身邊的男人,職業微笑說:“兩人一起開房的話,至少需要有一個人提供實體身份證,随行的登記下也可以。”
“我們不是……”陳之瑤剛想解釋他們不是一起來開房的,就聽一旁男人打斷了她的話,“我的身份證,麻煩開間總統套房。”
陳之瑤愣了下,有點懵地轉過了頭。
男人無視了她問詢的眼神,骨節分明的手遞出身份證和信用卡。
十分鐘後。
站在電梯間裡的陳之瑤遲疑握了下手裡的門卡,還是不太确定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頂樓。
盡管他解釋說,即使沒她,他住酒店也習慣開總統套房,圖個寬敞安靜。她也不需要有什麼顧慮和心理負擔,次卧的門一鎖,自己睡便是了。
但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住一間房,總歸有點不太妥。
正猶豫着,叮得一聲電梯門開,男人先她一步走了進去,摁住開門鍵,望了眼杵在門外的她,懶懶道:“現在再想回家,我可沒法順路送了。”
看着他那張神似顧時序的臉,陳之瑤恍惚了下,鬼使神差地就邁開腳步,走進了電梯:“我可沒說想回家。”
男人不易覺察輕勾了下唇角,松開了摁住電梯門的手。
樓頂的套房比她預想的還要大,連浴室都有兩個,陳之瑤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多慮了。
她和男人道了聲謝,便走進自己的那間卧室,沖了個澡,換上浴袍,暈乎乎地往大床上一躺,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眼。
已經快半夜12點了,顧時序還是一條消息都沒發給她過。
難過的情緒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陳之瑤丢掉了手機,胸悶意堵地閉上了眼。
半夢半醒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六個小時前的顧家别墅——
她滿心歡喜跑下樓梯,看着顧時序拖着行李箱走進了玄關。
他一身矜貴的煙灰色西裝,燙得妥帖的西褲包裹着他筆直修長的腿,腳下锃亮的皮鞋是最低調的基礎款,沒有任何繁複的花紋,鋒利喉結下的領帶也系得一絲不苟。
他的穿衣風格,就和他這個人一樣,嚴肅、正經、又透着點不近人情的冷漠。
但她知道,他的心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硬。
至少在她高三備戰高考的那段艱苦歲月裡,他給了她足夠多的耐心和關懷。
“時序哥,你回來啦。”
正在換鞋的顧時序擡了下眼,深沉眸光在她妩媚勾人的小臉上短暫停留了兩秒,重新垂下眼,淡淡“嗯”了一聲。
對于他這種冷淡的态度,陳之瑤雖有點失落,但也習以為常。
“我們等下出去吃嗎?”她撩了下耳邊的碎發,一雙清亮的杏眼水波流轉望向了他。
“我訂了私房菜,就在家裡吃吧。”換好拖鞋的顧時序朝她走了過來,眼神在她精心打扮過的衣裙上輕掃了下,“抱歉,我晚上還有個視頻會議,出去吃可能來不及,白讓你換衣服了。”
“沒有啦,我也是剛和朋友們慶祝完回來,并不是特意換的。”
陳之瑤笑着擺了擺手,她其實并不是很在意在哪裡和他一起吃飯,在家裡的話她發揮的空間反而能更大一些。
聞言顧時序也沒再多說什麼,骨節分明的手遞了她一個白色的禮品袋:“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