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覆蓋的蟲殼張牙舞爪,年幼的臉龐上是不自然的慘白……這就是蘇行芝她們救回來的人?
安鸷眉頭緊鎖,長劍自手中凝聚成形——
就在他提劍上前的刹那,小八似有所感,猛地張開大口,無數惡蟲紛紛湧出,轉眼間,蘇行芝的頭顱已經被蠕動的蟲子們包裹得嚴嚴實實。
女孩蒼白枯槁的手指一下子收緊,随着蟲潮湧動,蘇行芝隻來及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轟然倒下。
原本清晰的世界逐漸被縷縷黑線侵占,大股黑氣自女孩耳中吐出,她惡狠狠地盯向白末。
“我以為你們不會騙我的!為什麼要騙我?”
十二面背旗徐徐展開,布滿黑氣的怪物騰空而起,一抹鮮紅似血的紅眸随着怪物的搖擺閃爍着。
“你們都這樣,你們都要付出代價!都得去死!”
一道鐮刀樣的劈砍直沖白末而來,白末朝後一彈,堪堪避開。緊接着又是幾道一連串的攻擊,她隻能不斷地朝後躲閃。
地上散布着零零散散的碎石,就在躲避的時候,一顆碎石被溢出的黑氣卷起,正打在白末的小腿上,這一疼痛帶來的分神讓白末與一道攻擊幾乎是擦身而過。
但下一道攻擊,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過去了。
白末咬牙,正要硬抗的時候,一柄長劍橫空出現,安鸷出現在她身前。
“看你們惹來的麻煩。”他朝地上啐了一口,“你的器呢?你遇到危險就隻會被吓得跟個老鼠一樣躲來躲去?”
白末沒有理他,她已經臉色慘白。小腿處傳來巨大的刺痛,掀開衣服一看,才發現那“黑氣”竟是由無數細小無比的惡蟲組成,隻要剮蹭到一點,就會立刻被密密麻麻的惡蟲攀上,鑽出一個個血洞。
揮斬之下,無數蟲身碎屑自空中飄落,落到他們的身上,安鸷一抹肩,也發現了不對勁,“這黑氣是蟲子?!”
“小心!”白末提醒他,“不要碰到它們!”
安鸷不屑,“以為我會和你們一樣?”
劍氣淩厲,竟是硬生生把黑氣壓了下去。
就在他志得意滿,準備一鼓作氣把這隻低階魇解決掉的時候,一截細長的尺骨截住了落下的長劍。
然後是散亂錯位的脊骨、股頭骨、胫骨……它們團團包裹,扭曲成了一個繭,把大部分的長劍與黑氣分隔開來。
最後是慘白的頭骨自黑氣中沖出,猩紅的眼眸森森然地盯向他。
安鸷瞳孔一縮,“怎麼會……”
“你們,都得死!”
一團黑白線條雜亂的世界裡,隻剩下兩道清晰的身影。小八發出陣陣尖利的慘叫,張着長滿尖牙的口颚,撲向二人。
力度太大,安鸷下意識用劍抵擋,但被人骨包裹住的長劍如同入鞘的利刃,哪裡還有以往的威勢?
他不得不使出多倍于往日的力量,兩者交接之時,諾大的氣流旋開,直震得手臂發麻。
“白末,你還要沒用多久!去找它的心髒啊!”看着扭曲的頭顱,安鸷咒罵道。
要想殺死魇,必須要找到魇的“心髒”,但魇的心髒可能會幻化成任何形态,也可能會出現在魇附近的任何一個位置。
作為已經不再是“正常生命”的存在,隻有用含有神力的武器刺穿魇的心髒,它們才能真正死去。
可是心髒會在哪裡呢?
密麻麻的黑氣遮天蔽日,像是一張巨大的蛛網,隻要沾染上一點,就會立刻被惡蟲們捉住,在頃刻間被啃食的體無完膚。
不,不對。
白末盯着眼前的團團黑氣,盡管刺痛不斷蔓延,頭腦卻越發清醒起來。
從一開始,她就在賭,賭一個一定會存在的東西。
滴滴血花濺落在草地上,擾亂了一隻正在織網補蟲的蜘蛛,它停下了動作,敏銳地感受着空氣中不尋常的震動。
不隻是它,覺察到獵物的氣息,草叢中的無數昆蟲開始伺機而動。
……
不知何時開始,不遠處矮樹的枝頭上也圍來了越來越多的鳥類。
它們沉默地站在枝頭,像是一場盛宴的看客,在耐心地等待着入場。
器變得沉重無比,安鸷明顯體力不支起來,他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好幾次堪堪躲開頭骨的攻擊。
而小八絲毫不見疲态,攻勢越來越猛。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有生命危險!
白末不顧疼痛,掙紮着從地上站起。她朝着群鳥所在的地方踉跄幾步後,撿起幾塊碎石,朝着枝頭的群鳥們投擲而去。
一時間,無數鳥類驚慌飛起,不少鳥被這一擊吓得飛離了這裡,卻也有一些鳥姿态怪異,騰空盤旋了幾圈後,直直朝着黑氣飛來。
白末懸着的心終于落下來——想來是一些蟲屑被碎石帶到了鳥類當中,在吞食了魇化過的惡蟲後,那些鳥類開始控制不住地想要吞食更多。
更不必提草地裡的蛛蟲了。
就在二人要被黑氣徹底覆蓋的同時,無數惡蟲的天敵湧入,所到之處,黑氣蕩然無存!
頭骨處發出悲慘的呻吟聲。
如果蛆蟲已經成為小八新的身體,那麼蛆蟲們的死亡,必然也會對她造成損耗。
安鸷低咳兩聲,扶着劍站起身來。他瞥了一眼白末,又冷冷地别過臉去。
“剛剛事态緊急,我沒有時間和你說。”眼看着小八的力量越來越弱,白末腿上的疼意終于緩解了一些,“方才我們去的樹林是一片魇林,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我、蘇行芝,跟巴須分開了。”
“那應該是一片會吃人的魇林……我擔心巴須已經被困住了,但又被小八要挾着脫不開身,隻能把器留在了魇林裡。”
安鸷從鼻腔裡冷哼一聲,“這種冒險的行為可真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訓練者會做出來的事。”
白末慘白着臉走到蘇行芝身邊,為了躲避天敵的襲擊,原本滿面的惡蟲已經散去不少,但蘇行芝依然昏迷着。
她試了試鼻息,确認沒有大礙後才放下心。
随着黑氣越來越稀薄,幾隻碩鼠般的蜘蛛、八翅的鳥類出現在場地上,它們貪婪地不停吞吃着,有些甚至已經不滿足于惡蟲,開始襲擊自己的同類。
“這些蟲鳥也已經被魇化了。”安鸷皺眉,“等這隻魇死了,必須把它們也除去才行。”
“不!你們不可以殺我!我已經往她身上注入了毒蟲,要是我死了,她也得死!”
白末詫異地扭頭,看到小八的頭骨在絕望地大喊着。
“你說什麼?”
“我已經在她體内注入了毒蟲,你們要找心髒是不是,那隻毒蟲就是我的心髒!”小八說,“我死的瞬間那隻毒蟲會在她體内釋放大量毒素,如果你們想殺了我,就得先殺了她!”
白末皺眉,雖然毀掉魇的心髒是獵殺魇最直接的方法,但是如果魇本身被消耗到一定程度,也是有可能會直接死亡的。
“你要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安鸷走上前去,拎起它的頭骨。
“我可以,我可以讓她現在就醒來!”小八忙不慌的說,“不要殺我!她之所以會昏迷,是因為我用毒蟲麻痹了她的神經。”
被安鸷陰冷的眼神掃過,小八立刻就驅使起了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