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寒光淩淩的匕首,小八并沒有懼色。她盯着自己的手指,皺眉沉思了一陣,拍了拍腦袋。
“原來是忘記給手變上肉了。我在坑裡待了太久,有點想不起來人類的樣子了,結果吓到這位姐姐了。”
她朝着白末揮揮手指,“姐姐别怕,我這就把肉變出來。”
小八一直抱着蘇行芝的脖頸,蘇行芝下意識往下一瞟,臉色頓時慘白起來。
她沒有看錯……小八的手哪裡是手?赫然是白森森的骨架!不知是不是整幅軀體都早已腐爛多時的原因,骨節的末端有無數蛆蟲在扭動着,試圖爬進骨頭縫隙裡。
方才女孩在坑洞裡的時候,雙手始終背在身後,使得兩人這才看出端倪。
蛆蟲們扭動着,從指尖向掌心遊走,成千上萬的蛆蟲們密麻麻地覆住掌心後,逐漸堆疊出乳白色的“皮膚”。
雖然表面上與常人無異,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到蛆蟲扭動的姿态。
她想要把“女孩”放下來,可小八的手就像章魚須一樣死死纏着她的脖頸。
蘇行芝皺起眉頭,忍住作嘔的沖動。
看着新變出來的白嫩的“手指”,小八咧嘴一笑,“姐姐們看,小八的手現在是不是很好看?”
“你到底是什麼人?”白末的匕首直直對着女孩的額頭,距離不過幾厘米,隻要她願意,完全可以在一瞬間刺入女孩的頭顱。
但蘇行芝被女孩死死地纏着,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我是家裡的第八個孩子,村裡的土地不長糧食了,隻能來這裡挖野……姐姐,你為什麼要一直拿刀對着小八?”
小八皺起眉來,眉清目秀的臉上頓時襲起一截蟲身,湧動的無數蛆蟲從她的眼眶裡噴湧出來,直直撲向匕首。
這是一隻魇。不會錯的。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魇。
白末眯起眼睛打量着女孩,在心裡快速判斷着下手的方位與力度。她旋起刀,企圖把凸出的蟲身斬斷。
蟲身卻有意識一般,朝兩端分散開來,露出隐在其後的陰恻恻的笑容。
“姐姐。”小八把頭埋在蘇行芝的脖頸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姐姐,你才救了小八,還要傷害小八嗎?”
蘇行芝頓時喘不上氣來,太陽穴處的血管突突地跳動着,她臉色變得通紅。
“白末。别管我,快動……手。”
“姐姐,你說。會是你先殺了我,還是這個姐姐先死掉呢?”
白末咬起下唇,此時的小八哪裡還有人的形狀?!
她渾身上下已全都是蠕動的蟲子,如同八面靠旗一般在背後肆意扭動着。見白末猶豫,她得意地一歪頭,示威一般,腹部一下子噴出大量黑色的惡蟲,牢牢地攀附在蘇行芝身上。
接着咯咯笑起來,“姐姐别怕,你隻要帶我離開這裡,送我回家,我不會傷害你們的。姐姐,怎麼樣?”
蘇行芝拼命試着對白末搖頭,在長久的窒息中,她的腳步變得疲軟無力,意識也越發模糊起來。
要和魇做交易嗎?
白末攥着匕首的手因用力而發青。
這裡隻有她和蘇行芝,蘇行芝已經被魇拿作人質來威脅她,眼下她處于劣勢,即便能成功獵殺這隻魇,也不能确保蘇行芝能安然無恙……但如果能走出這片林子,外面還有安鸷和巴須……
她從腹腔裡吐出一口氣,收起了匕首。
“那我問你,這裡是哪裡?你的家在哪裡?”
“我的家離這裡不遠。”小八指指東邊,“這裡是離花苑鎮五公裡的無名林,我是花苑鎮上的人,家裡除了父母親,還有五個姐姐,兩個哥哥。”小女孩坦然相告。
花苑鎮?
白末搜尋着記憶。
在進入光陣的瞬間,這次比賽的地圖會自動浮現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她記得比賽的場地大緻呈一個圓形,最中間的地形是平原,南側有些矮小的山脈,除了最北端零散分布着幾戶住宅——那也已經是荒廢的村子了,整個比賽場地裡再沒有别的村鎮。
“你是說往東五公裡就是花苑鎮?”她問道。
風又吹了起來,樹葉交疊,發出唰唰的聲響,小八朝着風去的地方看去,“别問了……你們快走就是了。”
她松開锢着蘇行芝的手指,恢複了小女娃子的相貌,“哦,先說好,以防你拿刀刺我,我是不會從她身上下來的。”
蘇行芝猛烈地咳嗽起來,撐着膝蓋緩了好一會兒,面部才從青紫色褪回正常的膚色,她似乎想對白末說些什麼,白末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這片林地比較開闊,樹與樹之間長得也比較分散。白末擡頭看了看天,此時日頭正懸在正上方,已經快要晌午了。
“我們是誤入這裡的,為了過來救你,背的行囊都落在樹林外面了。”白末說,“你已經不是人了,自然不用進食,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要先去拿行囊,才能帶你去花苑鎮。”
小女孩靠在蘇行芝背後,頭都不擡,“行吧,你們最好快一點。”
白末點點頭,就要沿着來時的方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