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默不作聲地跟在蘇行芝後面，她在器與圓靶的碰撞中重新感受到了“真實”，可每前行一步，她都會懷疑那疼痛會不會再度襲來。

是幻覺嗎？她想。

眼看着離最高處隻有十餘米距離，蘇形芝索性一甩長鞭，身形猛然躍起，企圖快速沖到中心靶附近，再直接用手中的鞭子勾起中心靶。

她決定賭一把——她對長鞭揮出的距離和角度有着十足的把握，一旦帶有紅色旗幟的中心靶被折斷，就意味着勝利。

隻是在她臨近中心靶的刹那，後面的白末瞳孔猛然睜大——幾乎像是預判到了蘇形芝的行動——在蘇形芝剛剛起身的位置正下方，一個突然探出的襲擊靶，直直朝上揮去！

已然騰空的蘇形芝，完全沒有自保之力。

而一旦蘇形芝被擊倒，就會立刻被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的攻擊靶埋沒！

容不得白末多想，她将手中的匕首直直扔出，卻在最後一小段距離落了空：

這個襲擊靶太過怪異，它幾乎有意識一般，在匕首即将逼進的瞬間朝後一縮，又一下子立起。

帶着更強的沖擊力，張牙舞爪地朝着蘇形芝撲去。

“成功……”了。

蘇形芝的長鞭已然觸碰到中心靶，她隻需輕輕一扯，勝利就将屬于他們。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一聲擊打到骨頭的沉重悶響傳來。

白末驚愕地睜大眼，看着少女纖細的腳踝被猛猛一擊，如同一朵破敗的花，直直倒下去。

在她即将跌落在地的同時，一個襲擊靶徑直擊向她的頭……！

“蘇……蘇形芝！”巴須看到倒下的同伴，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不對，他大喊一聲，全力朝前奔來。

但無奈巴須離蘇行芝有着幾米的距離，沒了同伴為他擋來去一部分圓靶，加上無法攻擊，他上去的路變得更加困難。

“快，來，來人啊！”巴須揮舞着雙錘，“出事，了！停！停止靶台！”

注意到動亂的人群紛紛湧來，一個女孩率先站到靶台按鈕旁，極快速地按了下去。

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女孩又猛按了幾次，不可置信地後退開腳步。

“這個靶台壞了！”女孩焦急地看向四周的人群。

“壞了？”

“怎麼會呢？”

“你們看！第一個人是不是已經倒了！”

“這個靶台剛剛是不是速度一下子加快了？！”有人暗呼一聲。

是真的，人群一下子騷動起來。就這一會兒工夫，靶台的速度幾乎提高了一倍！

作為同樣接受訓練的人，他們看着高台上三道身影，心沉了下來——

太高了……他們幾乎都已經處在靶台的最高處，哪怕他們現在盡全速沖上去，恐怕也無濟于事！

“那個第二個人是誰？快讓她下來！”有眼尖的人已經發現白末手上并沒有器，“她的器呢？她沒有器！在靶台上會死的！”

“能救一個是一個！有沒有人願意跟我上去？”

……

混雜喧鬧的話語聲，落在白末耳中，卻隻是一串毫無意義的雜音。

唯有那個“死”字，石破天驚般湧入她的大腦，順着血管四處遊動，化為一長串尖銳的耳鳴。

吱——

死……？

吱————

會死的……

如果被那麼多靶打中，蘇形芝會死……

白末的眼睛睜得極大，但除了視覺焦點處的蘇形芝，其餘的一切，在她眼裡都變成了模糊一片。

“怎麼會這樣呢。”

她的渾身都在劇烈顫動着。那種糟糕的，像黑水一樣的感覺，黏稠而腥臭地爬行着，再次擠滿她身邊的所有空間，扼住她的鼻息。

眼前那抹紅色的絲帶卻越發鮮亮起來，刺得她的眼睛生疼。

在窒息感中，她動了起來。

鋪天蓋地的耳鳴聲中，白末憑着圓靶襲來的聲響閃躲着，有時候她能躲過去，有時候她就像浮萍一般晃來晃去。

周圍越來越模糊，可焦點處的蘇形芝卻越發清亮。

底下躁動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他們不可思議地看向那個身影。

“怎麼會？”有人喃喃自語。

她始終站立着。

……

越來越近了。

氣力已被抽幹。

白末不再注意那些襲來的攻擊靶，隻是搖搖晃晃地朝着那個焦點走着。

最終半跪在蘇形芝身邊。

然後，所有的失焦再度複原。

在巨大的空白中，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

她看見身前蘇形芝的睫毛輕顫了一下，看見無數圓靶直直朝她而來。

巴須的大喊聲，訓導師匆匆趕來的聲音，訓練室裡其他人焦急的議論聲……

伴着所有的聲音，攻擊靶帶着淩厲的風聲，直沖她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