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聞最後是被姒沐打橫抱出去的。
鮮血滴滴答答順着手臂往下淌,染紅了腳下的一路,也浸透了姒沐的青衫,黏膩膩地沾在他的臂彎裡。
“這就是你留的後路?”姒沐的聲音裡裹着冰渣。
蘇聞在他懷裡擠出一個蒼白的笑:“不然呢?沒有利益,還真指望你掉幾滴虛僞的眼淚就能把我救出來?”
“怎麼能是虛僞呢?”姒沐眉目慢慢垂下,彎下的嘴角裡泛着苦意:“我可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跟你表白了。”
“那可真慶幸,我還能活着聽到你的表白。”
“你這是在怪我來晚了?”
半晌沒聽到懷裡的人回答,姒沐低頭看去,才發現蘇聞已經半阖着眼,蒼白的臉上染着血污,呼吸微弱的幾乎不可聞。
隻是晚去了一會兒,便真的差點天人永隔。
思及此,姒沐的心被牽着疼了一下。
夕陽已經落下,夜裡的風帶着涼意,姒沐下意識裹緊懷裡的人兒,不遠處的牆壁裡幾十雙眼睛盯着他們。
姒沐微微驅動兩個手指向外推了推,便隐約有腳步聲慢慢撤去。
“你别睡,”姒沐的聲音很輕,怕是驚碎了什麼似的:“很快,就到家了。”
沒叫醒懷裡的人,姒沐心猛地一沉,腳步也跟着亂了,小跑着往府邸跑:“快去叫太醫,去府上候着。”
“不對,叫太醫來不及……”姒沐隻覺得心口被什麼紮了進去似的,一跑就牽着疼:“這整條街的大夫,都給我請到府上去。”
聞言,剛要撤走的朱武位,盡數擁了回來,開始滿大街抓醫生。
“……疼。”懷裡的人低低呼了一聲。
姒沐忽然收住腳步,垂目看去,蘇聞的睫毛因為疼痛微微輕顫,他薄唇動了動:“你、走慢點,會死人的。”
“好……”姒沐收緊了手臂,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他從未覺得,原來從哥哥的太子府到他的六王府,居然有這麼遠,幹走也不到頭……
一路行到哪裡,哪裡的藥鋪便都關了門。
“你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蘇聞仍閉着眼,隻有耳尖輕輕動了動。
“自然是來救你。”姒沐眼睛裡有一瞬的水光,又快速的藏進了肚子裡:“我怕你真傻的沒給自己留後路。”
心髒有一瞬被擊中,連呼吸都變得熾熱。
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替他留後路嗎?
蘇聞在劇痛中扯了扯嘴角,有鮮紅的血液自嘴角溢出,又落在姒沐的手背上。
“别笑了,就到家了。”
“謝、謝你。”
……
蘇聞身上雖然窟窿多了點,好在沒有一處是緻命傷。
姒沐不解帶地照顧蘇聞半月,眼下已經浮出淡淡的青黑,一副要把癡情人設貫徹到底的模樣。
蘇聞已經時不時能靠着軟枕坐上一會兒,隻是時間久了裡衣還是會被冷汗打濕,人也蒼白的好似一張白紙。
“你再不洗澡,人就要臭了。”蘇聞靠在軟枕上笑。
姒沐低頭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知道蘇聞是打趣他,露出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說:“我都不嫌棄你,你倒開始嫌棄上我了。”
說着,還孩子氣地撇了撇嘴。
蘇聞又開始恍惚了,他現在越來越分不清眼前人的真假。
以前的姒沐經常闆着個臉,随随便便在紙上便點了一個人的生死,和此刻會撒潑打趣的,紅着眼睛的癡情種拍若兩人。
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姒沐?
人果然是不能過度僞裝,容易迷失别人!
“在想什麼?”姒沐伸手撥開他眼前的碎發。
“在想……”蘇聞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聲,“想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姒沐整個俯身壓下來,把蘇聞籠罩在他的陰影裡:“要不然……驗一驗?”
蘇聞的心髒劇烈地跳了下,臉也鬧了大紅臉:“驗…什麼?”
“腦袋瓜子想什麼呢?”姒沐伸手在他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當然是,驗傷!”
說着,就去扒蘇聞的裡衣:“讓我瞧瞧,你的傷好一些了沒有。”
蘇聞顫着手就去阻擋,被姒沐抓了正着,十指緊扣按在了枕頭上。
“擋什麼?你還有哪裡是我沒見過的嗎?”姒沐溫熱的呼吸灑在他耳郭,搔得人心裡癢癢的。
指腹慢慢向下,滑過他已經結痂的傷口。
蘇聞還是疼的渾身一顫,接着就被唇瓣堵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