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問我是不是一點都不在意你,不喜歡你,我想了很久,我隻是不想對你發脾氣而已,我是喜歡你的,我們是夫妻,所以我信你。”
白亦聽到這句喜歡臉上卻沒有什麼喜色,而是隐隐有幾分掙紮。
聽到龍霖說喜歡他,他竟然有想要應答回去的想法。
明明知道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結果的。
作為凡人的龍霖也有自己命定情緣,他費盡心機地留在龍霖身邊,原以為能夠近水樓台先得月,卻沒想到會成了他歸位的最大阻礙。
如此他也是得不到逆鱗。
龍霖:“娘子,你原諒我了嗎?”
白亦實在是個很好哄的人,他說:“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
龍霖起身将白亦摟在懷裡:“我不會怪你的,你在我這裡至少永遠是對的。”
他有時候木讷得說不出什麼情話,可是認真的時候卻讓人覺得固執又可愛,說出的話卻比一些情話還要動聽。
白亦的臉貼着龍霖的肚子上,喃喃道:“那就算我對你說了謊,你也不會怪我嗎?”
龍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不想說的事可以不說,但不要騙我,好不好?”
白亦抿着唇,沒答。
龍霖看着他,語氣緩了些:“我們是夫妻,你若是遇到難處,大可以告訴我。”
白亦終于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龍霖神色松動了些,又問:“那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這些天他一直睡書房,白亦心裡憋着氣,故意不理他,可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在較什麼勁。
“李婆婆說這宅子太冷清了,等我們有孩子之後就熱鬧了。”
白亦聞言身體微微一僵。
他可是隻公狐狸,怎麼能生得出孩子。
第二日白亦懶洋洋地趴在軟榻上,像隻貓兒般不願動彈。李婆婆絮絮叨叨地說着要為公主準備壽禮的事,他卻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不遠處,司命和司晨兩位仙君正低聲交談。司命手中的玉簡輕輕敲着掌心,語氣裡帶着幾分困惑:“龍霖這位小娘子,怎麼整日不是躺着就是趴着?莫不是身子有什麼不妥?”
司晨聞言輕笑:“哪是什麼隐疾,分明是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個來往的朋友都沒有。說來也怪,龍霖君往日最是瞧不上這等懶散之人,如今卻将這麼個姑娘當寶貝似的供着。”
白亦:“…………”
白亦朝真的想讓這兩個神仙閉嘴了。
等到靜竹公主生辰那日,白亦是第一次跟着龍霖去了這樣的宴會。
龍霖牽着他下了馬車,宴席沒開始之前,女眷們都聚在一起,龍霖将白亦安置在了後花園夫人們喝茶的地方。
幾位正在品茶的夫人不約而同地放下茶杯,目光齊刷刷地落在白亦身上。那位向來眼高于頂的尚書夫人手中的團扇都停了。
她見過不少美人,卻從未見過這樣幹淨剔透的相貌——白亦站在陽光下,整個人像是用最上等的白玉雕出來的,連發梢都泛着瑩潤的光。
旁邊的幾位年輕小姐更是看直了眼。有個膽大的甚至悄悄往前挪了挪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白亦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不自在地往龍霖身後躲了躲。
“龍大人好福氣啊。”最先回過神來的将軍夫人笑着打破沉默,其他夫人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附和,但眼睛還是忍不住往白亦身上瞟。
在他們進來的時候,在場人皆露出了驚豔的神情。
龍霖将白亦托付性格爽朗的将軍夫人照看他夫人,離開的時候在白亦耳邊說,我待會過來接你。
白亦在龍霖離開的時候也想站起身想往外走,那名夫人主動将白亦拉到了身邊。
就聽她說:“聽說你姓白,跟狀元郎已經成親了一年有餘了,之前龍大人同我說他已經娶妻,夫人漂亮又賢惠,我還不相信,如今見了龍夫人,當真是漂亮,和龍大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啊。”
白亦想起龍霖之前告訴他,若是不想說話就隻笑就好。
白亦微微一笑。
“前者日子聽說不少人往狀元府送了拜帖,都請不來龍夫人。”
白亦想起李嬷嬷教他的說辭,假意咳嗽幾下:“各位夫人見諒,我身子一向都不大好,所以實在是有心無力。”
大家紛紛露出理解的神情來。
“難怪呢?龍大人一定格外珍惜你才是,早早地囑咐我們必定要照顧你,他說你膽子小認生。”
白亦坐在女眷堆裡聽着她們後宅的瑣事,全程隻保持友好的微笑,等到宴會要開始的時候,白亦跟着那些夫人去往宴會場地。
沒過多久,遠處回廊傳來一陣騷動。女眷們紛紛起身,隻見一位姿容出衆的女子在侍女簇擁下款款而來。将軍夫人低聲告訴白亦,那就是靜竹公主。白亦擡眼望去,心頭泛起一絲難以名狀的滋味。
白亦的耳力極好,隔着雕花木牆,角落裡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清晰可聞。
“公主自幼博覽群書,聽說與龍大人甚是投契。前些日子還偷偷混進瓊林宴,就為見龍大人一面呢。”
這話讓白亦想起司命曾說過,靜竹公主對龍霖一見傾心。
此刻聽着遠處傳來的談笑聲,你來我往,言語間盡是詩詞典故。白亦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想起自己連字都認不得幾個。
“今日公主壽辰,龍大人送的那幅丹青,公主愛不釋手,特意命人好生收着了。”那聲音頓了頓,“若不是龍大人已經娶妻,說不定陛下早就将公主許配給他了。”
龍霖曾說過會準備公主的生辰賀禮,白亦便由着他去張羅,卻沒想到他竟會親自提筆作畫相贈。
白亦比誰都清楚,龍霖從不輕易将自己的墨寶贈人,若真送了,那便是真心欣賞對方。
“聽聞今日龍大人的夫人也來了?我倒要瞧瞧是何等人物。”
“聽說就是個鄉野村婦,我也未曾見過。”
白亦站在原地,狐狸敏銳的聽覺将遠處的閑言碎語一字不漏地送入耳中。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凝起一縷妖氣,指尖微微發顫。正當他出神之際,一隻溫暖的手突然覆了上來,将他緊握的拳頭輕輕包裹,讓他指尖凝聚的妖氣瞬間消散。
龍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身邊。
“你怎麼自己過來了,不是我過去接你嗎?手有些涼。”
剛才還在說話的幾人停住了,往這邊張望,然後掩面又竊竊私語起來。
宴會正式開始後,白亦坐在龍霖身側,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探究目光。
在衆多賓客中,他瞥見了那日街頭偶遇的兩名男子,對方顯然也認出了他,眼神交彙的瞬間閃過一絲詫異,白亦立即移開了視線。
滿座皆是達官顯貴,而他們的席位卻被安排在最為顯眼的上首。
白亦的目光不自覺地遊移到龍霖與靜竹公主之間,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悶得發疼。
既是命定情緣,會不會……龍霖其實早已對靜竹動了心?若非礙于先娶了自己,或許早就……這個念頭像根刺,紮得他指尖發涼。
否則,為何他要贈她親手所繪的丹青?那是連他都未曾得到過的珍重。
“你也給我畫一幅丹青。”白亦突然扯了扯龍霖的衣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龍霖正為他布菜的手頓了頓,眉梢微揚,似是有些詫異。随後夾了塊糖醋排骨放入他碗中,溫聲道:“你若也想要禮物,我改日帶你去挑首飾,可好?”
白亦盯着碗中那塊裹着醬汁的排骨,喉頭發緊。
他也不是很喜歡那些珠翠首飾,畢竟他是個男子,隻是因為那是龍霖送的,才會日日佩戴。卻不想在龍霖眼中,自己竟是個隻愛這些俗物的膚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