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松了幾秒,才發現是貝琬緊緊抱住了了他——的頭。
貝琬将他的頭按在肩膀上,像是對待一隻小貓咪一樣用手肘貼住臉,還用手指安慰性地反複摸他的頭發。
陳千庫皺眉想要把她推開。卻發現臉上一片濕意。他擡手摸了摸臉,不斷的淚珠子從頭頂上淌下來,流到他臉上。
貝琬哭得臉一抽一抽的,嗚咽着去擦陳千庫臉上的淚水,“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别哭。”
她一開始隻是嗚咽,後來索性不管不顧起來變成放聲大哭,“陳千庫,你别哭,這沒什麼的。不是你的錯。”她用袖子把流到他臉上的淚水都擦幹淨。
“唱不了歌就去搞搖滾好了,你的嗓子正合适。我——我也不畫畫了,我也去搞搖滾。”
“我們一起搞搖滾嗚嗚嗚嗚嗚——”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找别的辦法就行了。”
“一定有别的好辦法。”
陳千庫僵硬在原地不動。
貝琬手臂環抱遮掩住臉,淚水源源不斷往下流淌。
最後淚水都是從陳千庫臉上流下來滴在地上,眼睛腫了的卻是貝琬。
等她把情緒都整理起來,理智開始完全回籠,貝琬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手,背過身去蹲在牆角。
貝琬這才徹底意識到,她竟然在别人面前,幹了這麼丢人的事。
明明不用那麼難過的,明明沒必要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哭,明明隻是她的畫稿被撕了而已。都沒什麼的,畫畫當不了飯吃,高考在即爸媽也是擔心自己考不上師範。她要好好學習、要努力考到特控線,要為了将來成為一名偉大的人民教師而奮鬥努力。
陳千庫撣了撣身上的灰,揉一揉麻了的膝蓋扶着欄杆站起來。
“走吧。”下課鈴在十分鐘以前就打過了,估計家長也都走得七七八八。
“你。”
“你。”
幾乎是同時出聲的。
貝琬想說的是,陳千庫能不能别告訴别人她這麼丢臉的事?哪怕請他吃一周的小賣部也行。
“今天,謝謝你安慰我了。”陳千庫笑着揚了揚手裡的MP3,晚霞的光将他照得像是一張五彩斑斓的風景畫。
暖黃色的夕陽偏偏映在他的鼻梁上,照得他的側臉好好看。
“啊?”貝琬有些愣地出聲。
“我說,你今天真的很善良啊,小貝琬。還特意來安慰你難過的同桌。給你頒一個樂于助人獎。”他彎着頭,笑意盈盈地看她。
貝琬心虛地點了點頭,跟在他後面。“你能不能……”别告訴别人。沒等她說出下半句,他又接着說:
“等下次你心情不好的時候,你可以來這。我把這個秘密基地分享給你了。”陳千庫擡了擡下巴,示意那個方向,“替你試驗過了,這個時間沒人會來的。”
“恩——”貝琬頭低着,亦步亦趨地跟在陳千庫後面走。
突然,陳千庫的腳步頓住了,貝琬一個沒注意頭碰到他的後背。
“啊——”貝琬捂着額頭,擡頭看他,“怎麼了?”
陳千庫指了指自己的臉,無奈地出聲,“你先去吃飯,我洗把臉再來。”
貝琬小聲地應了一聲,小步跑着走了。
她偷偷摸摸走回教室,發現教室早就空空如也。貝琬松了一口氣,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趴着頭看窗外。
外面的天還有點亮,隐約還能看到操場上不吃飯忙着打球的學生。
她有點兒惆怅地歎了一口氣,在呼氣的時候肚子卻頂到一個硬硬的鐵盒子。
貝琬把鐵盒子拿出來,發現是一個丹麥曲奇盒,有打開過的痕迹。奇怪,不是她的盒子呀?她有些猶豫地打開,裡面的紙紛紛揚揚出現了一堆,帶着熟悉的體溫和日夜相處的時間。
全部都是她畫的稿子。
貝琬将他們一堆拿出來,看見中間撕裂的部分有被塑料膠帶彌合的痕迹。她看着,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淚。
不過教室門口閃出陳千庫的身影,所以貝琬又慌張把眼淚擦掉,把盒子收起來。
陳千庫背着書包回來,頗不符合他形象地吹了一口哨子,“小貝琬。”
貝琬擡頭看見他從包裡拿出一大袋零食,“喏,先吃點墊墊。”貝琬挑挑揀揀地在袋子裡選了幾樣,拆了包裝吃。
她一邊啃着鹹蛋黃小餅幹,一邊問他,“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出去?”
随口的一句話引得陳千庫震驚地回頭看她,他挑眉不可置信地出口,“你怎麼學壞了?淨學着那些壞學生的不良習氣。”
貝琬不服氣地看了他一眼。壞學生?每天請假——每天遲到——每天曠課,不就是陳千庫這個壞學生嗎?
“我想出去散散心,就随便問問,沒有就算了。”她耷拉着耳朵,有氣無力地撥弄着手指。
陳千庫仔細思考了下,“也行,不過我們得回來上晚修。”他摸索着書包的側邊口袋,摸出皺巴巴的兩張假條,“正好,帶你去個地方。”
他勾起唇角,“不是說要追求夢想嗎?包你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