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啊,隻是我聽說哦。”他反複強調消息隻是自己聽說,不過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已經暴露出他笃定自己知道的消息乃真相的本質。
“他是因為實力不夠所以被經紀公司裁啦。聽說去年他一直死乞白賴賴着想要出道,結果唱歌跳舞一概不行,靠他爸媽的關系才撐到現在。結果——”小胖雙手一攤,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聽說他私生活不檢點,每天鬼混把嗓子徹底熬壞了,現在被公司趕出來,某人的明星夢要徹底破碎喽。”
樂禮皺眉看他,畢竟同學了一年多,也是對小胖這張嘴有點數。她忍不住打斷:“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難不成你是人肚子裡的蛔蟲啊。”
小胖不悅地看了她一眼,滿不在乎地轉頭走了。
留下貝琬、賴守正和樂禮三人面面相觑。
貝琬倒是不在乎這些事,畢竟高中的生活主線并不會因此而改變。她重新埋頭,從本子裡抽出一張白紙細細勾勒,腦海中的世界在虛無缥缈的幻想之中漸漸明晰。鉛筆與紙摩挲的聲音莫名有一種爽感,讓她擁有創造世界的偉大能力,深淺不一的灰色描摹出蹁跹的輪廓。
樂禮和賴守正是同桌,也是貝琬的前桌。此刻他們齊齊轉過身對着貝琬讨論。
“到時候人來了,你直接問他不就行了。用得着糾結這種事的真假嗎?”賴守正看樂禮皺眉思索,忍不住打趣。
樂禮無語地給了他個白眼。
“人傻啊,把自己的丢臉事擺到台面上來說。也就是你才能幹出這種事兒。”她說着,一下子笑起來,碰上賴守正嬉皮笑臉的神色,兩人齊齊仰頭大笑。
這時上課鈴應聲響起,短暫的五分鐘轉瞬即逝。
後門被鎖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着前門不放,誓要抓住這平淡生活裡來之不易的樂子,極力搜尋樂子的身影。
可惜了。來的人隻是剛剛來過的許大美女。
衆人的目光明顯變得失望和遺憾。
許虔不悅地掃視了班級一眼,語氣嘲諷,“怎麼,看見是我你們很失望?”
“沒有——”有氣無力的應答。
“失望也給我打起精神來,看看你們這次做的試卷,還不給我好好聽數學課。”她厲聲怒斥,從教案裡抽出一張白裡泛黃的聯考卷。
貝琬低頭彎腰在課桌肚裡搜尋,課桌肚裡全是揉成一團的廢紙和歪歪扭扭疊放的作業本、七零八落的試卷。
眼看着試卷開始講解,甚至進度已經飛速挪到選擇題的第六題,即将開始第七和第八題——即每張數學試卷重難點部分之一。
她還是沒找到卷子。
貝琬偷偷擡頭看老師的方向,心裡突然有點兒打鼓。許老師講試卷喜歡在下邊走,視察學生的錯題情況和理解程度然後再走到黑闆那講題。現在許老師沿着北邊走道走過來,頭時不時轉着看大家的試卷和答題卷。
貝琬胡亂從桌子肚裡抽出一張顔色、大小都相接近的試卷來,擺在桌子上,又拿胳膊肘去遮住一大半。饒是如此,她心裡還是慌得猛跳。
餘光裡許虔走到了她的右前方,幸虧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雖然沒有同桌但還是在一定程度上拉開了老師的可視距離。
貝琬頭更低了,不過許虔像是為了面面俱到每一位同學,還硬是走到她同桌的位置上,想張望她的答題卷。
她拼命預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冒牌試卷的一角被緊緊攥着皺縮成了一團。
完了,這下子徹底完了。貝琬當下隻有這個念頭,心髒拔涼拔涼得涼透了大半,隻能閉眼等待暴風雨降臨。
就在這時,前門突然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隻響了兩三下。
然後門開了。
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衛衣的少年逆着陽光站在門口,擡頭和班主任示意,然後微微欠了欠身。
身後是早晨八點的太陽光,争先恐後從縫隙中伸展。
貝琬的心還在怦怦亂跳,在窗邊陽光的照射下,由于過度緊張眼前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光斑飄啊飄。
其中一個像是油漬遇水那種顔色的光斑蹦到那個少年的頭上,把他整個頭都遮擋住。
“貝琬頭别這麼低,對視力不好。”班主任提醒了她一句,然後快步走到講台那去,沖着那個少年說話,“陳千庫同學,快找個位置坐下吧。”
至此,貝琬才徹底松下一口氣。雖然冒牌試卷仍然皺巴巴,但是眼前的畫面突然清晰了。
她慢吞吞地擡頭,瞳孔中心對準了陳千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