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權力卻突然給了她當頭一棒,師妹被霸占,自己竟毫無辦法,她是那樣柔弱綿軟的性子,在這波谲雲詭的宮中如何自處,或許是因為虞歸晚那日的話,讓她對她生出了莫名的信任,或許這宮中唯一能救師妹的或許隻有她了,她冒死求見,可是她的唱詞為何是這般的凄苦,姚玉心中不解?
“門楣厮仿,遇天涯雙雙故鄉①。”姚玉終究沒能接下一句唱詞,而是唱回了瑤琴的唱詞。
虞歸晚掀眸看向姚玉,兩個互不相識的人卻如久别重逢的故友般對坐、唱和,或許是同為下九流的同病相憐,抑或是胸中澎湃的不平,月如銀灑下滿屋清輝,激蕩的魂魄尋到了歸途,虞歸晚收回神來,又換上了慣有的無悲無喜的面容道:“本宮失态了,姚班主見笑了?”
“娘娘出身顯貴,卻對風塵女子的瑤琴心存憐憫,草民感佩。”姚玉站起身來,再此叩首道:“草民鬥膽,求娘娘對舍妹同樣施以憐憫。”
所以方才隻是無意?虞歸晚看着姚玉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是我多心了。
“姚班主過譽了,”虞歸晚擡手示意素秋扶她起身,話鋒一轉突然道:“可是,宮中也并非虎狼窩不是嗎?”
姚玉一愣,掀眸看向虞歸晚。
虞歸晚摩梭着手中的佛珠道:“班主又怎知令妹是何心意?”
姚玉聞言隻覺心中一陣寒涼,她本以為虞歸晚是這宮中唯一的明快人,卻不曾想,當權者不過一丘之貉,她苦笑着搖搖頭道:“有勞娘娘挂念舍妹,隻是這天下并非具是些攀龍附鳳之人。”
素秋不知道虞歸晚為何有這麼一說,眼見姚玉一改先前謙卑之姿,出言頂撞,頓時怒從心頭起,喝斥道:“大膽姚玉,這是你和貴妃說話該有的态度嗎?”
“素秋!”虞歸晚擺擺手,站起身來,示意陳松送客。
目送二人離開,素秋不解道:“她是有求與娘娘,竟然還敢放肆,頂撞娘娘,娘娘為何這般輕縱?”
“瞧把你急得,”虞歸晚看着素秋眼中的自己:“本宮想念陛下了。”
“啊?”素秋瞪大了眼睛,“娘娘,您不會還要幫她吧。”
虞歸晚聳聳肩:“我就不能去争寵?”
齊策的脾氣虞歸晚是愈發不懂了,他并非如此輕薄孟浪之人,也或許是因為他之前身份尴尬,朝不保夕?虞歸晚無意深究,她眼下最關鍵的是去見一見楚楚。
至于姚玉?虞歸晚心中輕笑一聲,也是個棱角分明的年輕人。
姚素秋自然不信,但也隻能跟着虞歸晚踏入夜色裡。
二人出了千秋殿,雖說已經立春,夜風還是冰冷刺骨,虞歸晚裹着灰鼠皮披風,來到禦書房時正逢打更聲響起,子時了。
許有誠靠在廊下假寐,見虞歸晚過來甚是不解,他迎上前來道:“娘娘,這麼晚了您這是?”
“本宮瞧着月色未眠—”她的話并未說完,許有誠一臉不解,虞歸晚低眉淺笑道:“勞公公通傳。”
許有誠面露難色,但虞歸晚受寵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也不敢怠慢,隻得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禦書房裡,美人衣衫單薄,身形靈動,正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她就是風華戲班的花旦楚凝。
齊策正靠坐在羅漢床上假寐,手指随着節拍輕點,安閑舒适。
樂聲戛然而止,他有些不耐煩道:“誰讓你停了,繼續。”
許有誠見狀湊上前來,小聲道:“陛下,貴妃娘娘在殿外求見。”
“他來幹嘛?”齊策并未睜眼,“讓她回去,朕沒空見她,繼續。”
唱聲繼續,齊策打了哈欠,睜開眼睛,卻見許有誠仍跪在原地,心中莫名煩躁道:“還不走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說來朕聽聽。”
許有誠慌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娘娘隻是讓奴才傳句話。”
齊策嗯了一聲,示意他說下去。
“娘娘說她瞧着月色未眠。”
齊策掀眸看向許有誠:“然後呢?”
“就這。”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