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樣的雨夜,也是這樣嬌軟的人,嫁給了他這樣一個幾乎被遺忘的皇子,那年他已然及冠。
“皇兄,我該謝謝你。”齊策沉聲呢喃了一句。
突然,虞歸晚猛地睜開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汗水浸濕了中衣。
“夢魇了?”男人的聲音隐藏在濃稠的夜色聽不真切。
她大口地穿着粗氣,掙紮着想要逃離,卻又一頭撞上了牢籠,血腥味肆意彌散。
門被風吹來,清冷的月光傾斜而來,她艱難地起身,打開門,冷風夾雜着土腥味撲面而來,她咳嗽地直不起腰,冷汗經風一吹,仿佛薄冰般遍布軀體,透骨生涼。
一雙手緊緊扣在她的腰間。
“姐姐,放棄吧,他沒有回來,他不會回來了!”
男人嘲弄的嗓音裡帶着近乎瘋狂的執拗,步步逼近,他從身後摟着她,将她重新拖回牢籠,濕熱的呼吸在耳邊噴灑道:“在你身邊的隻有我,你本來就屬于我。”
指甲在門框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猛得睜開眼睛,正對上這張熟悉的臉,他正審視着自己,霎時間汗毛直立。
“不要!”虞歸晚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往角落裡躲,男人強壓下沖頂的怒意,粗暴地伸手将她摟了過來,女子汗津津的肌膚與異常滾燙的體溫順着指尖蔓延開來,“你還燒着,朕傳太醫來。”
“陛下,皇後娘娘動了胎氣。”
魏逢春的話打斷了寝殿的焦灼,到底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齊策實在擔心,但眼見虞歸晚高燒不退,一時左右為難。
虞歸晚也回過神來,伏在塌上,很是虛弱道:“陛下去看娘娘吧,臣妾不想做禍國妖妃。”
“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
“陛下,我好困,想睡會,您去吧。”虞歸晚貓兒似的聲音撓的齊策心中癢癢的。
他眉頭緊縮,眼見虞歸晚又睡了過去,隻得歎了口氣,着人給她換了裡衣,起身去看皇後。
夜風刀一般刮的人臉生疼,齊策被兩人牽動地煩躁不已。
鳳儀宮裡,馮知念喝了藥已經睡去,萬幸龍胎無事,宮道裡,打更聲起,天色朦胧,又到了上朝的時辰。
次日晨起,天光一片大好,虞歸晚感覺渾身輕松了許多,不覺感歎姜正果然妙手神醫。
明夏瞥了眼外殿道:“娘娘,皇後娘娘身邊的雲竹姑姑送炭過來,正在殿外候着呢?”
“送炭?”虞歸晚不解地問道:“宮中不是入冬才發炭的嗎?”
“說是皇後娘娘擔心您,特意命她親自去惜薪司領了炭送過來的。”明夏解釋道。
又是皇後,虞歸晚想起馮知念那張臉,一顆心被左右撕扯的格外難受。
“讓她進來吧。”虞歸晚靠在引枕上,聲音虛弱。
雲竹打簾進來,朝虞歸晚屈膝一禮道:“奴婢參見虞昭儀。”
“起來吧,賜座。”虞歸晚仔細打量着雲竹,她身穿一身草綠色宮裝,頭發用一根素銀簪子挽着,周身再無其他裝飾,看上去簡潔大方,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身上上,一株流金銀竹若隐若現,低調奢華。
“對了,皇後娘娘如何了,昨兒夜裡,我實在病的嚴重,沒能去給娘娘侍疾,還望娘娘贖罪。”
“多謝娘娘記挂,皇後娘娘已無大礙,今兒奴婢過來時娘娘還特意叮囑,讓娘娘不必憂心,好好養病才好。”
“臣妾也多些皇後娘娘記挂。”
二人正寒暄間,外面通傳:“姜太醫來了。”
“那奴婢就先告辭了。”雲竹起身道:“對了娘娘,皇後娘娘說這些炭火本來就該按需領取,但怕惜薪司一時忙起來,分的遲了,各位娘娘們又不肯伸手去要,反而苛待了自己,才立了規矩,按時發放,既然您病者,提前支了便是,奴婢已經吩咐了惜薪司,及時給您送過來。”
“臣妾謝皇後娘娘厚愛。”
皇後一番話聽的虞歸晚有些茫然,她竟有如此玲珑心腸,到底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雲竹行禮離開。
素秋引着姜正進來。
再次看到姜正,虞歸晚不覺一愣,她仔細端詳着姜正,隻見他青絲繁茂,精神矍铄,雙瞳雖小卻炯炯有神,看上去比自己更精神許多。
“姜太醫有勞了。”虞歸晚試探的開口,姜正卻依舊低着頭,一言不發地替她診脈。
“娘娘是憂思過度,以至氣血逆行,加之受寒,才導緻高燒不退,草民給娘娘開幾副藥,再佐以針灸—”姜正語調一頓,繼續道:“算了我沒有女弟子,再佐以藥浴,仔細調理着,或可大好。”
“或可?”素秋驚呼一聲。
“對,或可,”姜正漫不經心地收回手:“娘娘怕是病了有段時間了吧。”
“對呀,”虞歸晚眸色暗了暗:“我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