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末處,葉蓁蓁撫着自己的金絞絲镯,異常出神地望向水畔,安安靜靜的湖水,起了無數的粼粼波紋。
元陽注意到她的出神,餘光卻瞥向一旁的白衣,心下仍然疑惑。
在場衆人見帝後情形不對,噤聲不動,三皇子朗笑一聲,打破僵局:“母後,皇兄,不知是否打擾到你們?”
“陛下親臨,何來打擾?臣妾愚鈍,這第三輪——”
話音未落,一夥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在一陣尖叫之中直奔太子與葉皇後,随行禦林軍紛紛護衛廊下,承瑾皇帝氣勢威嚴地眯了眸子,負手伫立原地:“要活口!”
人群惶惶,三皇子長眉淩厲,順手拔出禦林軍統領的長劍,矯健一躍。
為首黑衣人回頭一望,眸光銳亮如電,來得好!
兩人迎劍相擊,同時對轟一掌,震蕩的氣流霎時沖起揚塵,搖動花木。抽調來的禦林軍上前應戰,不知為何輕而易舉就擒拿住了其餘刺客,場中頓時隻剩為首黑衣人。
眼見三皇子劍術不敵,承瑾皇帝眸光一拈,統領登時命人取來三皇子方才試練的兵器,郎太傅在皇帝身後靜靜盯着場中,默不作聲。
“世子殿下,接手!”
那一襲白衣飛身接過一柄雲紋纏繞的銀槍,丢給三皇子:“穆宇,接住!”
三皇子單手撐地,一個滾躍後接住銀槍,淩空一劃。湛亮槍尖倒映出黑衣人的長眸,他微微皺眉,眸光多了一絲幽暗。
忽而有人驚呼一聲:“東宮銀緞槍!”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都亮了眼神,慢慢呢喃:“銀繡拈風月似弓,寒槍挑星身如龍。”
元陽動了動扭傷的腳踝,這一句耳熟能詳的話……無憂的銀繡箭,三皇子的銀緞槍,來自同一個人——逐歌太子的遺物。
因三皇子從小崇拜逐歌太子,經皇帝允許後,他就從武庫取出了銀緞槍,一直苦練。
本來他很會用弓箭,但金繡弓是帝太子的舊物,已由清緣王長歡繼承,除此之外,更有一把寒光凜冽的太子劍封在武庫密室之中,此劍出鞘時猶如電光一閃,起劍似斬月披霜,名為青璇。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當年逐歌太子于殿上舞劍即用青璇,時人贈名《青璇劍舞》,與奉朝流傳甚廣的《照佩入陣曲》齊名。
場中打鬥,截斷兩頭。
儲秀太子護着葉皇後退到花木下,他淡淡掃了自己母親一眼,看她神情同樣淡定,反而是孟暖眉頭緊皺,隐隐蓄勢待發。
他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場中纏鬥的黑衣人。
混迹人群的葉蓁蓁凝着那一抹銳色,眸光複雜,忽而定在皇帝的身上。
長廊之下,承瑾皇帝臉色冷漠,瞳如鷹,緊緊盯着場中,不知在看黑衣人的劍法還是在看三皇子的槍法。他注意到人群中的那道打探視線,一逡巡,卻見葉皇後秀眉輕蹙,微露憂思之色。
她凝望時不經意碰撞到他的眸光,紅唇緩緩彎起,十分挑釁。
承瑾皇帝眉色沉鹜,遙遙遠遠地望着她,兩叢人影之間,唯獨一弧湖水倒照天光。
湖岸那頭劍光紛繁如雨,寒槍矯捷如龍,繞腰飛旋,勢不可擋。
然而黑衣人身手淩厲,一招一式翩若驚鴻,頗有當年青璇劍舞的痕迹,三皇子墨眉一挑,眸光微詫,擰腰回槍,堪堪避過那一道劈來的劍光。他還沒有出聲,卻見劍光一閃,騰空的桌案霎時裂得粉碎,眩花人眼。
誰知這人虛晃一招後,直指儲秀太子——
“殿下當心!”
清越女音含着焦急之色,聞聲後,劍光随即收勢一旋,鋒利劍氣陡然削斷青絲,哪知撲救的銀緞槍尖反而抵在沖來的人影上,刺出一抹猩紅。
在場之人紛紛怔忡,倒抽一口氣。
蒼白五指握住了槍尖,猩紅豔麗的血從他掌中淌去,點點砸落。儲秀太子一手攬着擋劍的身影,一手握住槍,眸光微冷。
那一把雪亮長劍适時擋在槍身上,才沒叫槍尖戳得更深。
此時,黑衣人拉下面巾,轉頭朝他輕輕一笑:“打得這樣認真?”
三皇子瞳孔細縮,吃了一驚,他完全沒有料到元陽會沖出來擋劍,更沒有料到那把雪亮長劍會驟然收手,本該挑落的長劍反倒成了制住他的……是郎旭。
他猛地回頭,看向立在場邊的那一襲白衣,金冠束發,頸纏白紗,眼尾深紅,是無憂。
“你怎麼行刺?”
銀緞槍擊地,敲出清脆聲響,三皇子擰出個怪異的笑容,眯眸看向自己的太子兄長,又看了看郎旭。
手掌一翻,長劍應聲落地,郎旭挑眉一笑,并不言語。
禦林軍沖過來正要将他擒下,卻聽儲秀太子厲聲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