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在印度洋卷起第五個晝夜時，鹦鹉螺号的青銅軸承開始滲出淡藍血珠。

阿裡納斯将聽診器按在震顫的艙壁上，數到第七次異常共振時，尼摩的銀發突然從通風管道垂落，發梢卷着半片拜占庭金币。

"你的心跳吵醒了海底的舊神。"船長倒懸在銅質橫梁上，機械手指彈開金币。

金屬旋轉着嵌入儀表盤缺口，整艘潛艇突然調轉航向，朝着未被記錄的經緯度疾馳。阿裡納斯抓住橫梁穩住身形，瞥見金币背面蝕刻的泰米爾語——正是三年前從他實驗室失竊的胚胎培養公式。

瑪格麗特的機械神經元在通訊器發出警告："前方檢測到量子珊瑚礁！"聲呐屏上的光點突然爆裂成星群，映出海底峽谷間龐大的青銅建築群。

那些刻滿未知文字的方尖碑間，成群的機械蝠鲼正銜着人類頭骨穿梭，複眼閃爍的藍光與尼摩胸前的軸承同頻。

"母親的神廟不止一座。"尼摩翻身落地，普魯士藍制服下滲出檀香味電解液。

他突然扯開阿裡納斯的防護服，将金币按在對方心口的機械胚胎上。

劇痛中浮現出記憶殘片：二十歲的尼摩在神廟密室吞下青銅吊燈殘片，皮膚下凸起的齒輪正是一号反應堆的雛形。

李察的瞳孔在神廟藍光中完全琥珀化時，第一波機械蝠鲼撞上了鹦鹉螺号的舷窗。

少年後背的機械鰓噴出帶電血霧，在防彈玻璃上蝕刻出達羅毗荼經文。

英國水兵的半機械軀體突然抽搐，他們的眼球脫落，露出内部跳動的青銅齒輪——正是濕婆之怒号AI核心的複制品。

"你早該告訴我轉化風險！"阿裡納斯用激光切開纏住舵輪的銀發，那些發絲竟如活蛇般滲入儀表盤。

全息尼摩的影像在血霧中凝結，機械手指穿透教授的肩膀："當你在圖紙上簽下名字時，就該預見這天的審判。"

瑪格麗特的殘存數據突然接管潛艇火炮系統。

炮彈擊碎方尖碑的瞬間，液态月光從裂縫噴湧，将戰場染成詭異的銀藍色。

李察躍入光瀑，琥珀色瞳孔映出神廟穹頂的壁畫——畫中的銀發祭司正将活人心髒嵌入潛艇模型，鮮血在青銅管道中奔流成初代動力源。

當第七塊方尖碑坍塌，神廟地底傳來遠古引擎的轟鳴。

阿裡納斯順着青銅藤蔓滑入深淵，機械胚胎的藍光映出駭人景象：數以萬計的培養艙懸浮在液态月光中，每個艙内都漂浮着與尼摩面容相似的胎兒，臍帶連接着潛艇引擎的仿制品。

"這才是真正的諾第留斯。"尼摩的聲音從深淵底部傳來。

他的實體正被青銅鎖鍊禁锢在巨大反應堆上，銀發間纏繞着燒焦的設計圖紙。

阿裡納斯看清那些鎖鍊的紋路——正是自己少年時期在草稿邊緣塗鴉的螺旋線。

瑪格麗特的數據流突然侵入通訊器："他在七年前就替換了本體！"全息投影映出神廟落成日的場景：尼摩将意識上傳至量子場，留下的軀殼不過是裝載AI的仿生體。

英國水兵們此刻正跪拜在反應堆前，他們的機械心髒迸發出與培養艙胎兒相同的心跳頻率。

——

晨光透過舷窗的鹽漬在艙内投下斑駁光影，阿裡納斯用袖口擦拭着從蘇門答臘海溝打撈上來的青銅羅盤。

這件古物的表面布滿深海沉積物形成的銅綠，唯有中央的方位指針異常光亮，仿佛有人常年摩挲。

當他調整目鏡觀察内圈刻痕時，突然發現那些看似裝飾的波浪紋竟是微縮的泰米爾文字——正是他博士論文附錄裡關于胚胎培養的加密公式。

"您終于認出來了。"尼摩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帶着金屬共振特有的回響。

阿裡納斯擡頭看見船長倒懸在艙頂橫梁上，銀白長發垂落如瀑，發梢纏着枚鏽迹斑駁的拜占庭金币。

這姿勢讓他想起三年前在錫蘭海底見過的某種深海章魚，那些生物也會将觸須纏繞在沉船桅杆上休憩。

瑪格麗特的機械觸須突然刺穿艙壁，尖端投影出劇烈波動的聲呐圖："前方三十海裡檢測到量子讀數，能量特征與船長的機械心髒完全吻合。"

警報聲中，整艘潛艇開始有節奏地震顫，像是正在穿越某種巨型生物的消化道。

舷窗外，成群的機械蝠鲼從深淵上浮。這些金屬生物的翼展超過三米，青銅骨架間覆蓋着半透明的仿生膜，複眼閃爍着與尼摩胸前軸承同頻的藍光。

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們尾部拖曳的鎖鍊——那些刻滿楔形文字的青銅鍊條延伸至視線盡頭，仿佛拴着整個海洋的重量。

"母親的神殿在召喚她的孩子。"尼摩輕盈落地，制服下擺滲出檀香味的電解液。他忽然扯開阿裡納斯的襯衫前襟，将金币按在對方心口跳動的機械胚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