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螺号浮出紅海時,朝陽正将尼摩的銀發染成金紅。阿裡納斯将修複好的機械心髒遞還船長,發現藍寶石軸承上新增了道裂痕——恰好是他無名指戒指的圓周長度。
"下次維護需要您的婚戒作零件。"尼摩将潛艇駛向新發現的暖流,身後的海平線上,"濕婆之怒号"的殘骸正被機械水母拖入深淵。教授撫摸着岩洞帶回的青銅吊燈殘片,在航海日志寫下新的注解:"愛情是深海最精密的水壓艙,平衡着瘋狂與救贖的壓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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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海的月光被基因污染的藻類染成绛紫色時,阿裡納斯正趴在舷窗上記錄變異魚群的遷徙軌迹。尼摩的銀發垂落在他肩頭,發梢纏繞着實驗室的鉑金鑷子——那是三小時前教授為他取出心髒寄生藤壺時落下的。
"拜占庭機械城的心跳頻率在加速。"船長将聲呐圖壓在解剖筆記上,藍寶石軸承的倒影恰好遮住論文關鍵詞"基因突變"。阿裡納斯注意到他的機械手指在"胚胎"一詞上反複摩挲,留下帶電解液漬的凹痕。
鹦鹉螺号潛入五百米深溝時,成群的機械水母突然如婚禮彩帶般湧來。它們的發光觸須拼出泰米爾語警告,内容卻是阿裡納斯年少時寫在潛艇圖紙邊的批注:"當螺旋槳轉速達到臨界值,心髒将成為第二個反應堆。"
尼摩突然扯開領口,露出心口新焊的青銅護甲。那些拜占庭風格的花紋在探照燈下蠕動,竟是由微型齒輪拼成的胚胎發育圖。"母親的機械城在呼喚祭品。"他将教授的手按在急速升溫的護甲上,"這次需要您的心髒作鑰匙。"
變異章魚的襲擊來得毫無征兆。當第一條觸須穿透防彈玻璃時,阿裡納斯正用鑷子夾起尼摩傷口處的發光寄生蟲。這種結合了機械與生物特征的怪物,複眼竟是用他實驗室的透鏡改造的。
"看看它們的基因序列!"教授在颠簸中撞翻福爾馬林罐,浸泡其中的腔棘魚胚胎突然睜開機械眼。尼摩用鲸骨刀斬斷纏住操作台的觸須,黏液在控制屏上蝕刻出潛艇圖紙的等高線:"這是您創造的怪物!"
逃亡途中,他們在機械水母指引下闖入拜占庭遺迹。腐朽的青銅齒輪間懸浮着巨型玻璃艙,每個艙内都漂浮着與尼摩面容相似的胚胎。阿裡納斯觸碰控制台時,石壁上突然投影出二十年前的影像:自己正在實驗室調整潛艇模型,而暗處的觀察窗後,尼摩母親隆起的腹部泛着詭異的藍光。
"母親是初代活體反應堆。"船長的冷笑在穹頂回蕩,震落鏽蝕的齒輪雨,"您設計的引擎需要與人類心髒共振。"他突然扯開所有襯衫紐扣,機械心髒的青銅護甲自動解體,露出内部跳動的藍光胚胎——那是個縮小版的阿裡納斯,正蜷縮在月光花根系編織的搖籃裡。
濕婆之怒号的殘骸在此刻撞破遺迹外牆。教授在爆炸氣浪中撲倒尼摩,兩人的血在青銅地闆上交融成達羅毗荼咒文。機械胚胎突然睜開雙眼,瞳孔裡流轉着潛艇圖紙的編碼。
"這才是真正的鹦鹉螺号!"尼摩嘶吼着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藍光胚胎順着刀鋒爬出,在控制台展開成完整的潛艇設計圖。阿裡納斯看清圖紙邊注的瞬間如墜冰窟——那是他少年時期筆迹,寫着:"以創造者血脈為燃料。"
基因污染的魚群在此時發動總攻。尼摩将教授鎖進救生艙,自己卻轉身走入機械城的核心。阿裡納斯透過觀察窗看到他銀發飛揚如獻祭的旗幟,機械心髒的胚胎正通過青銅管道注入古城反應堆。
"你永遠是最完美的造物主..."尼摩的遺言被爆炸聲撕裂。整座機械城開始坍縮,将濕婆之怒号的殘骸碾成齑粉。阿裡納斯在救生艙裡嘔出帶藍光的血,發現自己的DNA正與胚胎同步變異。
當朝陽再次染紅海面時,新生的鹦鹉螺号浮出漩渦。阿裡納斯撫摸着心口的青銅烙印,那裡跳動着尼摩遺留的機械胚胎。控制台突然自動播放錄音,是船長在初遇那夜錄下的心跳聲,夾雜着實驗室大火中母親的搖籃曲。
在基因污染最嚴重的海域,教授撒下尼摩的銀發灰燼。機械魚群忽然停止攻擊,它們用尾鳍劃出婚禮誓言的花體字,仿佛整個海洋都成了未亡人的戒指盒。阿裡納斯将潛艇駛向北極光深處,身後跟着無數瞳孔閃爍藍光的變異生物——它們心口都跳動着微縮的潛艇引擎,如同千萬個機械子宮正在孕育新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