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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劑的檀香在艙内氤氲。尼摩在藥物作用下陷入昏睡,睫毛在鲸油燈下投出蛛網般的陰影。阿裡納斯凝視他眼睑的顫動,恍惚回到三年前的錫蘭珍珠灣。
潛水鐘沉入印度洋的子宮,尼摩突然貼近舷窗。他的呼吸在玻璃上凝成轉瞬即逝的同心圓:"看呐!分娩中的砗磲貝!"
阿裡納斯轉頭時,船長的唇擦過他耳際。面罩折射的藍光在兩人臉上遊弋,如同此刻醫療艙的磷光。
當巨型章魚纏住潛水鐘,尼摩割斷氧氣管的決絕與現在如出一轍。教授的手無意識撫上船長頸側,那裡跳動着與機械心髒截然不同的韻律。
"您又在測量人類的心率誤差..."尼摩突然睜眼,瞳孔裡遊着深海魚類的冷光。他抓過教授的手按在左胸,齒輪凸起在掌心刻下帶血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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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前夕的黃昏,阿裡納斯在圖書艙發現異常。但丁詩集的鋼印頁碼滲出電解液,第142頁《地獄篇》的空白處,有人用海膽刺蘸血寫滿公式。
"這是心髒過載的臨界參數。"他撞開輪機艙門。尼摩正在調試壓力閥,赤裸後背的青銅齒輪組在蒸汽中若隐若現,宛如達芬奇手稿的解剖圖。
兩人在儀表盤藍光中對峙,如同冰原上瀕死的白熊。阿裡納斯舉起詩集:"用情詩頁碼加密病曆,真是浪漫的瘋舉!"
船長扯斷絕緣管,電鳗在玻璃缸裡瘋狂扭動:"那您該看看《奧德賽》第23卷的批注!"泛潮的書頁在台面攤開,荷馬筆下的重逢場景被劃滿紅線。
"我計算了七百三十種讓您永駐潛艇的方法..."尼摩的指尖撫過墨迹,"最後發現雪茄灰的飄散軌迹,才是最優解。"他突然劇烈咳嗽,血珠濺在"佩涅洛佩"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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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風撞擊船體的轟鳴中,醫療艙化作搖晃的搖籃。尼摩蜷縮成胎兒姿态,機械心跳與教授脈搏共振。阿裡納斯為他注射嗎啡時,發現腰間的秘銀盒——裡面鎖着三年間收集的金絲眼鏡碎片。
"您夢呓時總在找眼鏡..."高燒讓船長的冷笑變得綿軟,"就像我母親臨終前尋找婚戒。"他突然撕開左臂仿真皮膚,露出刻滿楔形文字的金屬骨骼。
驚雷劈斷瞭望台。兩人在傾斜的艙室翻滾,如同被困在抹香鲸胃袋的共生體。尼摩用身體護住教授的頭,任由銅釘刺入後背:"十九世紀最偉大的博物學家..."他的喘息混着血沫,"不該死于...愚蠢的吊燈..."
應急燈重新亮起時,他們發現彼此的手指以手術縫合的姿勢交纏。阿裡納斯扯下染血的橡膠手套,露出無名指的戒痕——那是為取卡住的齒輪臨時套上的螺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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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止息時,鹦鹉螺号浮出北冰洋的永夜。尼摩裹着北極熊皮癱坐艦橋,機械手指在冰面刻寫微分方程。阿裡納斯捧着熱咖啡走近,發現他正在計算極光對心髒電路的幹擾。
"您看那些綠幽靈..."船長指向天際,"多像您解剖的熒光水母。"他的銀發結滿霜晶,恍如戴着阿拉斯加新娘的頭紗。
當機械心髒的警報再次響起,阿裡納斯沒有取手術刀。他解開船長凍結的銀發,将彼此纏繞的發絲系成死結:"您的葬儀詩...該用哪種語言書寫?"
尼摩在漸弱的心跳中微笑:"用您實驗室爆炸那日...我在廢墟裡撿到的...雪茄灰密碼..."他的瞳孔倒映着極光,宛如那年錫蘭海底搖曳的珍珠母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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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複手術持續九小時十七分。當最後顆珍珠母貝螺釘旋入心髒外殼,極光正把冰原染成翡翠色。尼摩突然抓住教授的手按在胸口:"數清了嗎?這顆心為您多跳動的三千七百二十一次。"
阿裡納斯擦拭解剖刀上的電解液,刀刃映出秘銀盒裡的青銅薄片——那是尼摩母親神廟的祭祀符,邊緣刻着泰米爾語:"愛是海底最兇險的暗流。"
"科摩林角的祭司說..."船長的喘息在冰晶中凝成霧花,"這符咒能困住将死之人的魂靈。"他的機械手指撫過教授鎖骨下的灼痕,那是南極逃生時焊槍留下的印記。
當救援艙門終于開啟,他們發現彼此的手指被海蜘蛛絲纏成死結。尼摩舔去阿裡納斯唇間的血珠:"現在...輪到您解釋雪茄灰裡的逃生密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