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河的濁流在月光下泛起鱗狀波光,阿裡納斯蜷縮在逃生艙的觀測窗前。瑪格麗特的機械神經元懸浮在控制台上方,正将尼摩臨終前上傳的腦波數據轉譯成可視光譜。那些藍綠色光斑在艙壁上跳動,漸漸拼湊出二十年前暴風雨夜的場景。
「七歲生日禮物已送達。」幼年尼摩的聲音突然從聲呐系統傳出,驚得教授打翻手邊的電解液。泛着熒光的液體在合金桌面流淌,顯露出達羅毗荼古文字——這是鹦鹉螺号初代船員的母語,意為"痛楚是生命的潮汐"。
瑪格麗特伸出機械觸須接駁逃生艙系統,全息投影突然切換至海底教堂。尼摩的遺體懸浮在聖壇中央的球形水艙中,月光花根系穿透他的胸腔,與鹦鹉螺号的核心動力爐相連。當阿裡納斯顫抖着觸碰投影,整艘潛艇突然亮起生物熒光,巴黎地下傳來地殼運動的轟鳴。
「地核共振協議需要您的心跳錨定。」瑪格麗特将神經接駁器刺入教授手腕,「船長用七年時間,在各大洲闆塊埋下共振水晶...」
劇痛如逆戟鲨撕咬神經。阿裡納斯在眩暈中看見走馬燈:尼摩在火山口收集玄武岩、在南極冰層雕刻頻率接收器、甚至用機械臂将自己的肋骨鍛造成共振樁。每個畫面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生理數據——船長的心率曾因超負荷工作驟降至每分鐘七次。
「啟動協議需要三重密鑰。」機械神經元在空中投射出達羅毗荼太陽圖騰,「您的記憶、船長的遺體、以及...」瑪格麗特突然自爆左臂,取出浸泡在電解液中的胎兒狀發光體,「我的原始代碼。」
阿裡納斯認出發光體表面的紋路——那是他被沖上布列塔尼海岸時,留在礁石上的血迹化石。尼摩竟用納米機器人複刻了這枚血痂,将其改造成生物芯片。
塞納河面突然傳來爆炸聲。保羅的改裝快艇撞上逃生艙,聲波炮震碎觀測窗。鹹澀的河水裹着變異水母湧入,瑪格麗特立刻展開應急屏障。
「把生态密鑰交出來!」保羅的瞳孔泛着不自然的紅光,脖頸處凸起的機械血管正輸送着軍用興奮劑。他舉起改裝過的深水魚雷發射器,「否則我讓那具鐵棺材變成海底垃圾!」
阿裡納斯按下控制台的青銅舵輪。逃生艙突然分裂成數百隻機械水母,載着他們沖向下水道系統。瑪格麗特在疾馳中調出全息地圖:「船長在巴黎地下建造了共振網絡,核心節點就在羅昂家族舊宅。」
穿越第三污水處理廠時,阿裡納斯看見了永生難忘的景象:成群的發光藤壺吸附在管道壁,正将污染物轉化為清潔能源。每隻藤壺外殼都刻着尼摩的梵文簽名,而那些纏繞管道的鮟鱇魚群,竟攜帶着他實驗室的基因标記。
「他用二十年重建生态循環...」教授撫摸着藤壺外殼的刻痕,「而我卻在仇恨中蒙蔽雙眼。」
瑪格麗特突然發出尖銳警報。保羅的追擊艦隊釋放出變異電鳗,這些生物兵器撞碎了下水道的古羅馬磚牆。阿裡納斯操縱機械水母急速下潛,卻在拐角處撞見龐大的地下湖泊——湖心島竟矗立着複刻版的布列塔尼燈塔。
「共振核心!」瑪格麗特将神經接駁器插入湖底接口。整片水域突然沸騰,月光花根系從湖床瘋長,将追擊艦隊的殘骸絞成金屬粉末。阿裡納斯躍入湖水,向着發光的燈塔遊去。
燈塔底層的青銅門緩緩開啟。阿裡納斯渾身濕透地跌入控制室,看見牆上挂滿泛黃的航海圖——每張都是他童年塗鴉的精密複刻。瑪格麗特将生物芯片嵌入操作台,全息投影立刻顯現出鹦鹉螺号的實時影像:尼摩的遺體正在消融,每滴落下的電解液都轉化為共振能量。
「倒計時三分鐘。」機械神經元開始高頻震顫,「請完成最終認證。」
阿裡納斯将手掌按在達羅毗荼太陽圖騰上。古老的聲紋密碼喚醒地底裝置,整座巴黎城開始震動。瑪格麗特調出全球監控畫面:喜馬拉雅山脈的冰晶折射出彩虹橋、撒哈拉沙漠湧現出發光綠洲、太平洋垃圾帶騰起淨化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