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舉刀劈來,茶桌四分五裂,碎屑飛濺!
“遇到小事便舞刀弄劍,”樂绮眠退後,解下腰間馬鞭,笑了笑,“腦袋本來不聰明,現在更沒了用處。”
她罵士兵蠢笨,對方聽了,揮刀斬下:“待割了你的舌,看你還敢聒噪!”
“不巧,”樂绮眠揮鞭,輕易纏住對方的刀,“想割我舌的人太多,如今還輪不到閣下。”
馬鞭仿佛絞殺獵物的蚺蛇,越收越緊。士兵心知不妙,空手去借同伴的刀,馬鞭卻忽然松脫,一鞭抽在對方臉上!
“啪!”
士兵痛呼一聲,彎刀飛出去,濺起飛塵。
其他聞家軍見狀,抽出刀來:“有傷官兵的本事,定是日月教細作,拿下!”
圍觀之人四散,店家也臉色煞白:“不好,姑娘快跑!”
樂绮眠勢單力薄,怎麼看都不占上風,但她收回馬鞭,舉止泰然:“列位動手前,從來不問對方身份?兩眼既未生在背後,難道看不出,我非蒼人、也非鬼鹫人?”
聞家軍才注意到,她衣着和蒼人不同:“你是梁人?那為何阻撓官兵辦差!”
樂绮眠道:“這卻要問諸位,我奉梁君之命出使燕陵,路過讨杯茶水,卻被掀了攤,聞家便是這樣苛待使臣?”
她氣度沉着,謊言借她之口也變得有說服力。士兵驚疑不定:“你是使臣?為何一人在此?”
和談的消息傳遍北蒼,士兵知道使團會行經西南,但她行迹可疑,無法令人信服。
樂绮眠笑說:“不瞞諸位,正是在邊境遭遇叛軍,我才與使團走散。這是梁君下達的文書,諸位可以查驗。”
她将屬于樂斯年的文書交給士兵,對方看過,勉強相信:“既然是使臣,那稍後送你去官府,但細作不能輕饒,你讓開,我們要查驗此人。”
店家聽說樂绮眠是使臣,以為逃過一劫,不料峰回路轉,又吓得坐回去。
“若匠人手藝好,沸水未必能驗出真假,”士兵即将動手,樂绮眠歎了口氣,“我有一招,諸位不妨一試。”
士兵不喜她插手北蒼國事,懷疑道:“你有什麼辦法?”
樂绮眠撿起彎刀,比劃幾下,笑眯眯道:“要做舊,工匠可以淡化皮膚表層的墨色,但膚下墨色不易改變,剮下一層皮肉,就知刺青新舊。”
店家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圍觀者也驚駭不已:用沸水至多燙傷,但用刀誰把握得好輕重?這是位活閻王啊!
士兵也愣住了,随後明白過來:“有些道理,來人,取刀!”
店家被按住,驚懼萬分:“小人何處得罪了姑娘?姑娘要置小人于死地?!”
樂绮眠擡步走近:“不過,依諸位的刀工,要隻取膚下刺青,還欠火候。”
士兵領教過她的鞭法,但看她身形纖弱,嗤笑道:“你來取?這可不是馬鞭,你未必握得......”
刀光劃過店家胸口,他尚未反應過來,血也尚未流出,樂绮眠就挑開刺青一角,讓士兵看到了暗淡褪色的墨印。
的确是經年日久的罪印。
士兵啞口無言,心知能将下刀深淺控制到這個地步,樂绮眠不是軍中高手,就是使團貴人!
樂绮眠拍了拍身側戰馬,和顔悅色道:“既然已驗明身份,無甚可說,不過,我和使團走散後,還有一位馬兄弟陪我風餐露宿,能否替它尋些草料?”
士兵按捺心中驚訝,連聲說:“是,是,這就着人安排!”
聞家軍很快送來草料,又道放她一人上路,有失責之嫌,留下數名護衛,助樂绮眠尋人。
圍觀者散開後,樂绮眠扶起店家,對方驚魂未定,看士兵散去,才意識到自己得救。
“多、多謝姑娘,”店家兩腿發軟,險些站不住,“姑娘刀法如此厲害,為何不提前告知在下?直将我吓了一跳,以為要命喪于此!”
樂绮眠笑道:“若是說了,店家的反應隻怕會讓士兵起疑。”
再者,樂承邺傳授箭術時,認為她耐性不足,找來不同厚度的竹闆,讓她一次次揮刀,直到臂力收放自如。她嫌枯燥,隻練會六成,剛才隻是碰運氣,沒想到成了。
當然,這點她不會告訴店家。
店家說:“這倒也是,不過澤州乃是非之地,姑娘既與使團走散,還是盡快動身為好。”
“噓,”樂绮眠低聲道,“誰說我與使團走散了?”
店家睜大眼:“不是你說......”他看清樂绮眠眼中狡黠,突然意識到什麼,“等等......你不是?!”
樂绮眠撿起散落的茶碗:“使臣是假,但要盡快動身是真。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店家幫一個小忙。”
饒是見慣南來北往的商客,店家也被她敢欺騙聞家軍的膽量震住:“什、什麼忙?”
樂绮眠風輕雲淡,向前附耳:“若有人打聽我的下落,還請店家這樣說。”
店家聽完她的交代,松了口氣:“這好說,不過能與小姐打成平手,想必追趕你之人,也是萬中無一的人物。小姐放心,我定然照辦。”
前幾日,樂绮眠收到精兵回信,約定在澤州彙合,今日是唯一的意外。過了此地,就能順利返回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