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上當了?傳聞中的四皇子也不怎麼樣嘛!
樂绮眠彎腰,又笑到捧腹,還是盤旋在頭頂的兀鹫提醒她身在何處,她才撿起短劍,朝崖底鞠了一躬。
“抱歉啦,畢竟比我聰明的沒有幾個,你也不算太丢......”
話沒說完,她腰間一緊,整個人被拽往山下!
黑暗中,一雙黃金般的眼瞳悄然亮起,那把鹫紋刀卡在山石的縫隙中,傅厭辭僅靠單臂就懸在山崖之上,借由鎖鍊将她扯往下方。
樂绮眠:“……”
鎖鍊“嘩啦”響動,傅厭辭聲音極冷:“‘沒有幾個’?”
他扣住樂绮眠兩腕,讓她不得不踩在搖搖欲墜的山石上,而他一旦松手,樂绮眠就會墜往崖下。
“你的刀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如果我踩碎腳下石塊,你我都跑不掉,做個交易如何,”樂绮眠說,“你先松手,上去後用鎖鍊把我拉回地面。”
傅厭辭反而扣得更緊,那意思明确:樂绮眠以為他還會上當?
“怕我偷襲?”樂绮眠歎氣,“鐐铐分左右手,你我各戴一隻,這樣總放心了吧?”
如果樂绮眠在他松開時動手,傅厭辭很難還擊。但将另一隻鐐铐交給傅厭辭,就沒有這個顧忌。
傅厭辭雖然有所提防,但也知道鹫紋刀一旦滑落,兩人都難逃一死。
傅厭辭碰到鐐铐,說:“閉眼。”
解開鎖鍊的鑰匙隻有一把,就在傅厭辭身上。樂绮眠聽話閉眼,“咔哒”一聲,腕間一輕,再睜眼,鐐铐到了傅厭辭手中,鑰匙也被收走。
真是小心。
樂绮眠甩了下酸麻的手。
傅厭辭靠近山崖邊緣,樂绮眠閑聊般說:“貴國君王曾血洗鬼鹫王城,效忠這樣的人,殿下可不是有血性之人呢。”
風聲獵獵,傅厭辭驟然看向她,松開了鎖鍊:“如果你想一直待在山下,我沒有異議。”
“這就生氣啦,”樂绮眠笑起來,“難道我說的不對?”
傅厭辭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召回兀鹫就要離開。
喂!
樂绮眠道:“殿下不是要用我抓西北軍,意氣用事,可不是正确的選擇。”
她猜到傅厭辭的目的不奇怪,把她留在崖上也的确不明智,但傅厭辭目光冷冷:“現在起,閉嘴,否則不必用你殺西北軍,等回到岑州,有人處理你和武安侯。”
看看,氣得都說長句了。
樂绮眠唯恐天下不亂,在唇邊畫了個“×”,示意自己閉嘴了。
傅厭辭将她帶往地面,慢慢移動時,樂绮眠忽然想起一事。
兩人在崖邊待了許久,按理說,精兵和龍神衛不論哪一方勝出,早該有人找來。
樂绮眠道:“喂,你覺不覺得地面......”
傅厭辭看向她,眼神警告。
樂绮眠閉嘴,又忍不住擡頭。
雪地在細微地顫動,是數不清的馬蹄碾過積雪時發出的悶響,仿佛鋪天蓋地的暴雨,朝山道席卷而來。
她思來想去,有個不妙的猜想:烏铎起兵後,南部各州淪陷,伽南山比鄰澤州......澤州也屬于南部各州。
“是烏铎,”樂绮眠色變,“快快,拉我上去。”
傅厭辭将鎖鍊在腕上纏了兩圈,動作不緊不慢,仿佛在說:這就慌了?
他的表情很有意思,仿佛大仇得報,終于能欣賞樂绮眠的恐懼。
樂绮眠來不及應答,因為黑色的洪流從山道盡頭奔湧而出,山石在晃動下斷裂,她一腳踏空,墜向崖底!
千鈞一發之際,傅厭辭靠石壁穩住了身體。
樂绮眠懸在半空:“你千萬别動!那塊山石有裂縫!”
她少說兩句,石壁碎得還沒那麼快。
傅厭辭眉頭緊皺,聽到細微的“咔嚓”聲,山石果然承擔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從中崩裂!
樂绮眠道:“你看,我就說......”
傅厭辭忍無可忍,用手堵上她的嘴。樂绮眠“唔唔”兩聲,猛地撞入雪地,眼前一黑。
許久,樂绮眠從一陣刺骨的寒意中蘇醒。
因為失溫,她四肢麻痹,緩了片晌,才擡手晃一晃鎖鍊。見沒有人回應,又向上摸索,碰到一個堅硬鋒利之物,發現是傅厭辭軍服上的紋章。
死了?
樂绮眠挑了挑眉,探到他腰間,找尋鞶帶上的鑰匙。可鎖扣極緊,她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扯下鞶帶——
“你在幹什麼。”
傅厭辭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突然從黑暗中響起。
樂绮眠一頓,抓起鑰匙就跑。但右肩被一隻鐵鉗般的手按住,無法移動分毫。
她道:“這麼舍不得我?”
鬼話連篇。
傅厭辭将她的手擰到背後,樂绮眠擡腿撞回去,他的身體卻一僵,扣住她的手也松了兩分。
有情況。
樂绮眠翻身爬起,看到傅厭辭的軍靴暈開深色血迹。
原來,地面雖然有積雪做緩沖,但遍布碎石,個個邊緣鋒利。樂绮眠個子小,避了過去,傅厭辭卻沒那麼幸運。
樂绮眠說:“龍神衛還在附近,需要叫人的話,我可以代勞。”
她唇角勾動,眼神裡藏着壞。傅厭辭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拽緊鎖鍊:“你做夢。”
樂绮眠一個趔趄,險些跌在他身上:“你這麼高、這麼重,讓我背你離開不現實,不解鎖,你我都得死在這裡。”
這是實話,但傅厭辭說:“那就死。”
樂绮眠:“......”
樂绮眠道:“你這麼恨我?”
傅厭辭借長刀撐起身,走了兩步,血卻流得更多。樂绮眠歎口氣,上前說:“看你這幅死腦筋也走不出這裡,手給我,我帶你離開。”
不等傅厭辭回應,她一手環住他腰身,一手擡起小臂繞到肩頭,拖着他走出一步,忍不住說:“你也太沉了!”
被推下山崖的記憶重現,傅厭辭不假思索将刀橫在她頸前:“......松手。”
這次樂绮眠竟然很聽話,兩手一松。但沒有她和刀身支撐,傷口撕裂加劇,傅厭辭立刻有了冷汗。
“這麼大反應,”樂绮眠納悶,“你沒被人抱過?”
傅厭辭側開頭,對她混淆視聽的做法報以沉默。
樂绮眠像發現了新奇之物,湊上前:“被推下去前我碰了碰你,你就還手都忘了,你殺人時也這麼害羞?”
傅厭辭重新用刀撐直身體,壓根不給她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