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
何雨的眼神盯着那串字帶着探究的意味,他當然知道是誤發了,也沒想說一下。
他偏過頭,眼神轉到了别處。
樓下大門被打開,雲晴一蹦一跳跑到安蘇荷前邊,裙擺随着動作的幅度綻放出形狀,“好耶,我第一個進來。”
安蘇荷笑她,“那你怎麼不做第一個開門的。”
“鑰匙在你手上啊。”雲晴對安女士Wink一下,笑意盈盈。
“你不會拿啊,那麼大個人了。”
“不會,不會。”雲晴挽住安女士的隔壁,頭靠到了肩上,安蘇荷叫她好好走路,一會兒摔了怎麼辦。
走到樓上,雲晴想知道何雨在幹嘛。于是,她悄悄走到窗前,在何雨這個視角來看,那簡直就是夜半的賊——偷感重。
肩膀被輕輕拍了拍,聽到聲音。
“找誰啊,找何阿姨還是你哥。”何雨叉腰看她。
還在左看右看的雲晴敷衍回複:“找哥。”
“哥就在旁邊。”何雨彎唇,“你就光看裡面,找得到就怪了。”
“噢。”雲晴站好,看他。
“找我什麼事啊。”他倚靠着牆,少年氣撲面而來,雲晴定看幾秒,說道:“沒事不可以找你嗎。”
他靠近,上下打量,“嗯,可以。”
一抹偷笑轉瞬即逝般過去。
不知道是誰說假期宅家的,這不今天出門了。
“算了,我有點累,回去睡一下。”困意忽然湧過來,雲晴同他說了幾句就回去補覺,大早上被媽媽拉出去真挨不住。
直至她的身影進入裡面,何雨才也一樣回到屋裡。
空蕩安靜的屋内隻開着一盞燈,沒有多餘的聲音,沒有多餘的人。
萬宜珍回臨江過節,隻有何雨沒回去,沒什麼好過的,隻是一群人坐在一塊兒說一些話。說到小輩就問成績問情況,不能頂嘴不能讓情緒表露于心而已。何雨舅舅的兒子是個能讨人歡心的,有他在何雨完全被隔絕于外,沒有任何說話的餘地。
萬宜珍不會幫他說話,隻會同他們一般,短處當常話說。
無所謂的,何雨吃完飯做到應盡的禮數就會自覺走開,或下樓去閑逛或找個安靜的地方坐着打遊戲。
有他在,一些話還真不好說,何雨自己是心明如鏡的,索性走掉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思緒回籠。
何雨去飲水機接了杯水,放下後杯間的碰撞清脆見響,他轉身走去房間關上了門,動作大聲。
…
“爸爸!”雲晴走進裡面大喊一聲:“我和媽媽回來了!”
雲遠在客廳看電視,聽見她的聲音立刻回頭,“喲,我們晴晴回來啦。”
“爸爸我和你說,景點那裡可多人啦,拍照的大排長龍呢。”雲晴伸出手臂,誇張地叙述。
安蘇荷叉腰在她身後看她如何畫蛇添足,說完了就讓她起開了。
雲晴用力往後坐,好了安女士我讓開了。
雲遠被逗笑,有這麼個活寶女兒,每天的生活真是缤紛多彩。
晚上,吃過飯後,雲晴跑回房間。
看手機,夏夏給自己發來了幾條消息。
夏夏:【我們要不要再叫幾個人?】
雲晴沒意見,就回:【好呀。】
說到喝點,高中可是沒少偷偷喝,學校查東西查的再嚴她們也自有妙計。藏哪兒不是藏,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隻要走露出一點關于查東西的風聲,她們宿舍就齊心協力地把東西用書包裝回教室。發現?保證讓老師來了空手出去。
這招百試百靈,有勇有謀這塊兒還得看她們。
淩晨一到,夏夏的消息準時送達。
雲晴還在想自己要怎麼偷偷無聲地出去,正靠着衣櫃對鏡子鼓腮想對策。白色不規則裙擺下的紗很仙,她不習慣穿高跟鞋雖然它穿來拍照好看顯腿長,可走起路卻感覺很雞肋。
穿過一次就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穿了。
她和夏夏說以後上班了身邊的人都穿高跟,就自己穿個平底鞋,好格格不入怎麼辦。
夏夏:沒事,怎麼穿是自己的自由,又沒規定一定要穿什麼,把自己喜好放在第一位就好了别的什麼不用管。
白鞋配裙子簡直是她心頭愛,背上小巧的包,頭發挽成個花苞就是她今夜的打扮。
躊躇良久,她終于要邁出第一步,開門時整個人呼吸一滞,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下秒會被發現。
終于,晴晴獲得門口頒發的出門權。
沒有發出吱呀的聲響,天時地利人和啊!
下樓時人都是帶風的,聲控燈被她笑聲響的一陣亮,她邁着劫後餘生的步伐走了下去。
誰懂淩晨出門猶如諜戰片一樣的緊張啊。
淩晨的風是夾冷的,幸好習慣性帶外套出門,雲晴摩挲自己的肩膀感受着窗外的溫度。
夜市熱火朝天,近溪不夜城遠近聞名。
烤串的味道在十裡遠已經把雲晴胃裡的饞蟲勾的不能自已,她嘴上說不太餓不知道吃什麼,咽的口水已經将她給出賣。
聰明的夏夏早已看穿,她走到前邊對雲晴投去一個我懂的眼神。
“說吧,是不是螺蛳粉、烤串、炒面、炸雞,然後再買個青提小蛋糕作為餐前小甜點。”夏凡凡說。
“知我者夏夏也。”雲晴佩服得五體投地。
沒了夏夏誰還能這樣猜,獨一無二呀。
買完,其餘人也來了,高中幾個鬼混的舍友。許久未見,她們聚在一起藍牙連接的密碼隻需一個眼神,站着、眯眼、挑眉,連接成功後高興地歡呼。
“啊啊啊,臉上的肉又好捏了晴晴!”舍友幾個輪番上前捏她的臉,不得不說她們真是一點沒變,見面即動手。
雲晴眯着一隻眼說話:“證明我沒虧待自己嘿嘿。”
幾人一起坐下,點完單各自掏出自帶的酒水。
不能喝太多,因為還要回家。
夏凡凡先說:“誰先睡覺誰out啊。”她指了一圈過去。
“對對對,這點别說睡了,暈都不帶暈的。”
“看看是誰先臉紅哈。”
雲晴先給自己倒了,許久沒喝不知道自己量,于是她站起來吹牛皮:“我是不可能倒的,在宿舍我就沒暈過,好的不能再好。不——”
“我不可能暈!”才過了幾個小時,除了聊天就是吃吃喝喝,雲晴有點懷疑人生了。
發麻的臉,上頭的酒。她拿起瓶子強裝自己看得清,其實眼睛已經開始冒星星。别說暈了,她這簡直是快睡了,夏凡凡和幾人你看我我看你。
看來是晴晴先out了?
夏凡凡把人拉下來做好,勸說:“不喝了,不喝了,晴晴你out出去了。”
雲晴在那裡哀嚎,“不可能嗚嗚嗚。”
事實擺在眼前,孩子你不行你就認了吧。
腦袋支撐不了堅強的意志,被迫往夏凡凡肩上靠去,雲晴欲哭無淚自己太菜了。
感覺自己又行了的雲晴吃幾口東西繼續幹杯,事情變得不發不可收拾……
她想給人打電話的欲望被點燃到極緻。
純騷擾,有惡意。
她的頭抵着桌,眼皮輪流站崗,手指随便在通訊錄裡翻,鬼使神差地打上了電話。
她們都挺好奇打給了誰,隻有夏凡凡無意瞥見了那個備注。
噢~他呀。夏凡凡匿笑。
“怎麼了啊?”對方傳出懶散聲,這個點指定沒有睡,雲晴沒有說多餘的話,聲音像一顆蜜糖填滿了他的心窩。
“我們回家吧~”
何雨有點适應不過來,以為是聽錯了把手機拿遠點,問:“你說什麼?”
雲晴不悅地擰眉,聲音提高,但還是軟綿綿的,“我說,我們回家吧——”
夏凡凡一聽,歪頭,“回那麼快啊?叫人接了都。”
雲晴撐着頭,一上一下的,嘴裡不知道叽裡咕噜說什麼。
晴言晴語。
“嗯,回家?”何雨問:“那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何雨本以為她們約出來是夜晚七八點,沒想到是淩晨二三點啊。
夜不歸宿?
不知道,先把人給接回來吧。
夏凡凡瞧雲晴的樣子,别說能讓她發消息,手機都快拿不穩了。
她奪過,給何雨報位置。
說話的語氣有點心虛但不知道虛什麼,她記得雲晴從前也挺能的,怎麼考完身體還重置了。“出來注意安全,謝謝了。”
發完,手機放在桌上。
夏凡凡拍拍雲晴的腦袋,安慰道:“行了,現在就是等你那哥來了。”
幾人不知道雲晴的事,一窩蜂好奇地往前湊,“誰啊,雲晴男朋友?”
夏凡凡扼住謠言,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是最近回來的鄰家哥哥。”
幾人表情秒懂般,異口同聲,“哦~哥哥啊。”
夏凡凡:“你們腦子應該适當清理點東西了。”
“哎,等哥哥來了看看帥不帥啊。”
“盲猜是個帥的。”
“我也覺得,聽聲音就聽得出來是個帥的。”
夏凡凡坐那兒聽她們幾人胡說八道,默默給自己倒杯一仰而盡,餘光瞥向身旁的雲晴。
晴晴啊下次記得給自己定個量吧。
半個多小時後,一道身影映入眼簾,因為都是女生在這兒他自己變得有點不好意思。
“喲,小模樣行的。”
夏凡凡起身,順帶把雲晴拎起來,說:“你哥來了,晴晴。”
雲晴聽見,目光緩緩挪移到何雨那邊,先是沉默接着凝視起他的臉。
何雨沒說話,也看她。
夏凡凡:“行了,别看了,回家吧。”
“嗯。”何雨應聲。
…
“下次再聚噢。”
“好,下次不給她偷偷灌自己了。”
“哈哈哈。”
…
車上,很安靜,夏凡凡和雲晴坐在後邊,夏凡凡低頭刷手機,雲晴沒響應。
何雨的臉很冷,冷的像冬天的風。
雲晴眯了下,腰闆忽地坐直。
“哥。”她試探。
“哥哥~”
他仍不回。
“何雨。”雲晴酒壯人膽來勁了,又叫:“何雨哥。”
他還是這樣。
雲晴自己氣呼呼起來,敢不回我,管你誰。
她起身掰過他的臉,四目相對地同他說:“前男友,再不說話我就要生氣了。”
何雨神色變化,眉心舒展開。
“你還有膽生氣?”
“有!”
夏凡凡擡眼看兩人,一個興師問罪、一個理直氣壯。
雲晴笑出聲,拇指鬼使神差地去摩挲他的微蹙起的眉,邊摸邊說,“你知不知道老皺眉顯老啊。”
何雨眼睛一下瞪大,耳根後燎辣燙的感覺蔓延至臉頰,他往後撤脫開她的手。
雲晴絲毫沒有對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反應,她看何雨這樣,就坐下挨着夏凡凡。
“夏夏~”雲晴睜着一隻眼看她手機屏幕,
手機屏幕還在錄制視頻,夏凡凡立刻切屏,轉頭面相她。
“晴晴,中午給你個驚喜。”
雲晴笑,“好呀,好呀。”
何雨擡眸看眼後視鏡,嘴角在夜色的籠罩下緩緩揚起弧度,街邊的風很涼,他拉拉外套往後靠。
到達地點後,夏凡凡交代何雨幾句話就轉身上樓,雲晴站的筆直綿聲揮手道:“再見呀夏夏,明天見呀夏夏。”
夏凡凡點頭,覺得明天她會笑倒在房間。
沒人告訴她喝醉的晴晴那麼好玩啊。
樹梢被風打的作響,偶爾幾聲的鳴笛卻在暗夜中嘹亮,雲在天上飄動何雨擡頭又看眼雲晴。
“走吧,我們回家去。”
雲晴環住他的臂膀,生拉硬拽的方式迫使他往受力處傾倒,見他這樣始作俑者還嘿嘿笑兩聲。
他不做聲了,就光走。
雲晴跟着覺得吃力,在身後呼喚,眼見真不理自己索性就地蹲下。
何雨聽着身後沒了聲,回頭望去,她隔着自己有幾米了。
“怎麼了?”
他走回去,蹲下問。
雲晴摩挲肩膀,沒了剛才的氣力,有些撒嬌地說:“冷,我走不動了哥哥。”
何雨脫下外套給她,雲晴問:“你不冷嗎。”
他說:“不冷。”
雲晴起身披着外套。這次,她察覺到了他明顯慢下的步伐,一步慢慢走,是他知道要等自己了。
走了會兒,何雨忽然蹲下,雲晴不明所以地發出一聲:嗯?
他說:“用不用我背你。”
雲晴即刻答應,“要!”
一路上,雲晴的叽叽喳喳說了不少話,兩條腿不停晃惬意極了。
而何雨卻有點苦惱起來,他問:“雲晴,你回家怎麼辦。”
雲晴這邊先是安靜一瞬,接着她低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悄悄地,就像出門那樣。”她又搖頭,說:“不行,我這樣回不了家,我媽媽罵我怎麼辦。”
“我睡大街去吧。”話說的很輕巧,畢竟醉了嘛。
何雨垂眸,說:“雲晴,要不要在我家借宿一晚?”
“你媽媽不在家嗎?”
“不在。”
雲晴蹭蹭後背,手舉起跟他比個OK說:“好的,好的。”
何雨笑她:“敢夜不歸宿就不怕被罵,慫包。”
雲晴閉着眼,腦袋沉的不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