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年瞅着散開的人群,也沒跟堂哥計較這話,直接拽着王煜找了倆椅子坐下。
“今兒其他獵隊收成咋樣?跟我說說。” 谷小年問。
“就數你打的最多!第二是田叔隊,第三的是趙桐隊,墊底的是李家和趙家,他倆家收成差不多。”
“可不是嘛,其他人先不說,單說李家和趙家 —— 李家就獵了兩頭大豬、五隻小豬仔,加十幾隻兔子和雞;趙家更少,就一頭豬、一頭鹿,幾隻狍子和雞兔。”
谷小年聽了沒啥意外,往年也差不多這情況 —— 大家都走老路線,就算往遠了走,也都是熟道兒,壓根碰不上大獵物紮堆兒。他今兒獵得多,全靠換了條少有人走的野路。
可總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總走常打獵的道兒,壓根兒遇不着大件兒,更别說探聽山裡的動靜了。
村裡每年組織打獵,除了讓大夥兒年前賺點銀錢、過個肥年,最要緊的是探探深山裡狼群的動靜。大青蓮山連着好幾座大山,山裡除了熊瞎子、老虎,還有好幾撥狼群。平時狼們躲在深山不出來,可一到深冬缺吃的,或者被别的狼群搶了地盤,就會跑到咱小青蓮山來。他打獵這五年就遇着一回狼群下山,當時村裡壓根沒防備,村尾兩家都有人被狼咬死了,所以村長才讓打獵時多長點心眼,探查探查。
谷小年掃了眼桌上的谷家族人,問:“今兒咱谷家有人在他們隊裡不?”
谷小年問:“你們都被分到哪個隊了?”
“我在銅哥兒隊。”
“我們明兒去銅哥兒隊。”
“我們後天跟銅哥兒隊。”
“我們明天在田叔隊。”
谷小年問了一圈,發現沒一個谷家人在李家隊。想來也是怕鬧矛盾。
王煜納悶兒:“小年,咋沒有谷家人去李家隊呢?”
谷小年解釋說:“谷家和李家不對付。早先他們也想争村長位子,每次換村長都出來攪和,時間長了兩族就有了隔閡。我琢磨着,村長不把咱人分到李家隊,就是怕鬧别扭。”
王煜這下懂了,怪不得之前隊裡的李家小子說話帶刺兒呢!
他又問:“打獵的收成咋分呀?為啥村長說今兒席面肉從咱隊出?”
谷小年說:“每年各隊打了獵物,由村裡派人拉去縣城和周邊鎮子賣。咱村幾個念書的也跟着去記賬,回來後按隊平分銀錢,隊長就多拿一丁點兒。村裡有祭田,辦席面的肉從公中出銀子買,每年都是各家都出點肉食,但比外頭賣的話便宜不少,這樣算下來隊伍裡各家都隻能少分銀錢。”
王煜問:“那村裡這流水席吃幾天?”
谷小年答:“就今兒一天!後兩天要是有人想在村裡賣獵物就自個兒賣,不想賣的就一塊兒拉去鎮上。”
王煜暗自慶幸:還好隻吃一天!這麼多人,要是吃三天,不得把村子吃窮了?
谷小年補了一句:“對了,最後一天是獵狼的日子,你提前把家夥事兒備好。”
兩人正說話呢,村長突然喊開席上菜了。原本站着唠嗑的人立馬各找位子坐下。谷小年把車裡的崽子交給王煜照看,自己起身在席面上掃了一圈,拽着一大一小過來。
王煜擡頭一瞅,年級大一點的是個俊得不像鄉下人的男人,還領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王煜隻覺得這男人長得那叫一個好看,腦子裡忽地閃過一句文绉绉的而且在現代非常有名氣的詩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心想這氣質咋看都不像村裡長大的,也不知咋流落到這兒的。小娃娃眉眼精緻,等長大了肯定是不得了,可見這小孩的雙方父母是非常好看帥氣的人。
谷小年跟小娃娃說:“甯寒,這是住村尾的王煜叔叔,以後會常見面的。” 又跟王煜介紹:“這崽子叫甯寒,他姆父叫甯青筠,是我師兄。”
甯寒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王煜,好像在确認對方是谷小年的什麼人,随後乖乖喊了聲 “王煜叔叔好”。
甯青筠卻像沒聽見似的,拿起筷子就夾菜吃,一邊吃一邊往甯寒碗裡添:“憨憨快吃,這個炖肉可香了。”
王煜瞧着他雖說吃得急,卻不顯得粗鄙,舉手投足都透着股子講究勁兒,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
谷小年也沒多解釋,王煜索性也不多問,桌上頓時隻剩下嚼菜咽飯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