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号,在山間奏起哀恸的呼喊。昏暗的亂林中,嬴煦正快步朝南穿行。
雨中傻坐了半晌,她拿着石頭來來回回研究,但石洞怎麼都弄不出來了。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山中總歸不是久留之地,她便起身離開。
任務卷軸和地圖都沒了,好在來時的路十分顯眼——畢竟一路上的樹全叫那怪鳥禍害了個幹淨。
也不知那怪鳥究竟還在不在附近……但無論如何,她待在原地不動隻有死路一條。
冒着雨趕了小半個時辰路,嬴煦回到了伏擊裂岩獸的溪邊。四分五裂的裂岩獸屍體還在原地。她打了個寒噤,沒敢再深思,朝着四周找了圈同伴的身影。
那怪鳥朝衆人沖來時,人群四散逃去,如今一場風雨,已半點痕迹不留。
走到白日她藏起毛吟蒼的地方,淩亂的灌木叢中也早沒了人影。
想來也是,無論當時逃往何方,衆人最後必然是會朝着山下方向走。
此刻,恐怕隻剩下她一人,還在這山中了。
默了默,嬴煦正要繼續南下離山,突然聽見耳畔有微弱聲響。
擰眉細細聽去,她謹慎朝灌叢深處走,手中已暗自運起水球。
“……何,師妹……”
撥開草叢,嬴煦瞪大眼睛——
竟是毛吟蒼!
闊别時毛吟蒼雖昏迷不醒,卻也沒糟糕成這樣。此刻的她渾身鮮血,面色慘白,若不出聲,嬴煦隻怕會将其當成死人。
“毛師姐!”她驚懼之下趕忙上前扶住對方,“你怎麼了,怎麼會傷成這樣?”
摸遍全身,孟遠給的傷藥早已用完,她隻剩一顆還靈丹,便毫不猶豫送進毛吟蒼口中。
眼看毛吟蒼搖搖欲墜,連自行運氣療傷都困難,嬴煦不敢再拖,原地盤腿坐下,先草草幫毛吟蒼理了理氣息,助她重新開始吸納靈氣。
毛吟蒼臉色好了些,便立刻撐着嬴煦搖搖晃晃站起身:“我們,快走……先下山……”
看着對方站穩都困難的模樣,嬴煦猶豫道:“要不先尋個地方療傷歇息吧,師姐你的傷……”
“不行!先走……聽我的。”毛吟蒼語氣堅決,眼中染上懼色:“山中,不太對勁,有一些……沒見過的妖獸,很像那隻黑鳥。”
還有别的怪異妖獸?!
嬴煦心頭一震,不再糾結,背起毛吟蒼,便朝着南方奔去。
“師姐,你的傷就是被那些……妖獸傷的嗎?”
雨勢越來越大,狂風撕扯去樹的枝丫,叫嬴煦身側的幹癟樹影看着有些張牙舞爪。
“不是……”毛吟蒼卻是否認了,“這是,我遇到了南霍……”
嬴煦一愣。
“我醒來時,南霍就在身旁,一番苦戰,受了重傷,勉強拾回性命……”還靈丹在生效,毛吟蒼漸漸恢複了些,氣息不再那麼虛弱。
“我傷重難行,乾坤袋遺失。未免再被别的妖獸發現,隻能借法寶藏身于草叢,等人來救……便是在這期間,看見了幾隻模樣古怪的漆黑妖獸。”
毛吟蒼苦笑一聲,那些無力苦等的時間裡,内心的絕望惶恐,三兩語難以言盡。
嬴煦卻已無暇體貼她的情緒,心中一片混亂。
這古怪的黑色妖獸是什麼東西?居然還不止一隻?
想到什麼,她急忙問道:“師姐未見到其他同門和孫修德前輩?”
毛吟蒼眼神更加黯然:“沒有……”
閃電猛然炸開,嬴煦的臉色跟着隻亮起一瞬的天色一同沉下去。
她以為自己沒能遇到孫前輩,是藏身石洞,未被尋到。
可毛師姐也沒遇到前輩……是前輩恰好沒尋到此處嗎?
還是,他根本未進山來……?
毛吟蒼的體力在緩慢恢複,但畢竟受着傷淋了許久的雨,身體虛弱不堪。有心想下來自己走,但思及記憶中的那幾隻古怪妖獸,心底寒意升起,到底沒再吭聲。
時間是她們最缺的東西,她絕不想再拖延出山的速度。
嬴煦絲毫不敢放松,一路背着毛吟蒼順着來時探過的安全之路狂奔。
不隻是懼怕妖獸……從小靠着山長大,這下了幾個時辰的暴雨更讓她害怕。
再不快些離開,隻怕,山洪要來了……
再向北的山腳處,幾個少年正行色匆匆,朝着山口趕去。
紀獻儀折了一腿,此刻靠着向固攙扶,才勉勉強強跟着同門下得山來。
腿骨不自然地歪向一邊,每及觸地便傳來鑽心之痛。但她不敢出聲,隻死命掐着大腿轉移注意力,勉力跟上另兩人的腳步。
苗元武顯然心急如焚,眼見山口小棚将近,面上終于一喜,大步朝前沖去。
向固也伸着脖子朝前望,紀獻儀被他猛地一提速拉得腿猛然劇痛,眼前一陣發白,然還不等她反應,前方的苗元武突然猛地跳起——
“啊啊啊——”
苗元武面色驚恐,吓得直跌在地。向固也是一愣,待看清前方景象,也霎時面如土色,渾身一抖,便下意識放開了扶着紀獻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