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劭的話問到一半,忽見女兒猛咳出一口血來,立刻變了臉色:“晏兒!”
嬴晏臉上此刻也俱是驚愕,她伸手攔住欲出門尋醫的母親,顫抖着搖了搖頭:“娘,不用……”
嬴劭先是有些愠怒,看着女兒的表情半晌,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可置信地開口:“難道是?”
嬴晏漸漸平複了呼吸,沉默許久,才點點頭:“是的……”她怔怔坐在床上,眼神複雜,“怎麼會這樣,明明已經走了這麼遠……”
想到什麼,又臉色更差:“阿煦……不知道阿煦怎麼樣了,我這心裡,怎麼感覺……”
嬴劭重新坐回床邊,抱着懷裡瘦弱的女兒發怔。
床邊什麼動了動,原是睡在那邊的狗崽也醒了,此刻不知為何,也是焦躁不安。
許是察覺到嬴晏的不适,它在地上亂轉幾圈,最後走回床邊,擦幹淨爪子,便跳上床,蹭蹭嬴晏,又蹭蹭嬴劭,一張看不出情緒的毛臉上,黑眼珠裡仿佛盛滿憂慮。
嬴晏渾身發冷,感到一團溫熱蹭在身前,伸手摸了摸它:“茸茸……”
“阿煦應該快要休沐了吧,你記得去接她,一定要去接她……”
天色黑沉,山間狂風大作,遍地殘葉斷枝。
嬴煦意識再度回籠時,耳畔盡是風雷呼嘯,暴雨傾盆之聲。
下意識蜷了蜷身子,她卻很快意識到渾身幹燥,并未淋濕。視野裡漆黑一片,渾身痛得發抖,原地平複了好一陣,她才撐着地坐起身打量四周。
沒死?
她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
她竟是在一山洞中。
這山洞一丈見方,四周洞底皆是石質。起初她心中警惕,隻怕這是什麼野獸或妖獸的巢穴。
但很快嬴煦就傻了眼。
這山洞真就隻有目之所見一片大。而且,沒有出口?
挪動着一寸寸摸過石壁,果真毫無縫隙。嬴煦癱坐在地,一時不知該喜該憂。
面對那至少練氣後期的怪鳥,撿回一條命算她福大。但被困奇怪的山洞,又說不上是好是壞了。
呆愣了好一會兒,見反正出不去,她打坐運功,療起傷來。
她身上最重的傷,還是被斷樹撞得飛出那一下。髒腑被震得出血,但好在骨頭沒斷,也真是她走了天大的運。
此外,便是丹田幹涸一空,本就所剩無幾的靈力,最後關頭叫她拼了命去使火球術耗盡了。
想到這裡,嬴煦凝眉思索——那火球術,她到底使成功了沒?
修士修行,雖都是單擇一行開始,但并非隻能修一行。隻是初入道時,若擇靈脈最為親和的屬行修行,要容易許多。理論上待到了金丹期,是可以五行并修的。
不過僅僅練氣期,是根本做不到多行兼修的。至少嬴煦從未聽說過。方才昏迷之前,她也不過殊死一搏罷了。
但……她好像确實看到了火光?
打坐的心思不由得亂了下,拼命回想方才發生的事,但一無所獲。
那會兒她已然意識模糊,火光已是最後的模糊視覺,甚至無法确定是不是火。說不定隻是她眼冒金星呢。
至于那怪異的黑色紅妄鳥下場如何,她也全然不知,自己又為何落得此地,就更從無想起了。
歎了口氣,撇去雜念,嬴煦專心運功。
無論如何,空想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還是快些療傷吧。
這石洞雖然怪異,好在内裡靈氣與外界無益,嬴煦在散落一地的物品中找到還靈丹瓶,倒出一粒吞下。
得虧自己存得多……不然,還真不夠吃。
五心向天,抱元守一。幹涸殆盡的丹田和靈脈再次緩緩吸納起靈氣,有些澀痛。
忍着靈氣入體的艱澀,和傷口緩慢恢複的不适,嬴煦一動不動坐了三個時辰,還靈丹也吃了三顆,這才感覺受的傷好了半數,體力靈氣也恢複了個七成。
内視丹田,嬴煦不由慶幸——她的先天百脈加之苦修浸脈之術,這才能叫她恢複得這麼快。
否則,光是髒腑的傷,就夠她熬個一整天不可。
洞内依舊沒什麼變化,她打坐之時也并未放松警惕,可這石洞仿佛就真隻是個洞,不見有什麼危險,也沒什麼出口。
倒是這狂風暴雨之聲叫她有些狐疑。
聽起來像是外面在下大雨,聲音清晰入耳,仿佛隻隔了一層窗。
可她細細摸過,又拿靈力試探了這石洞,不見有任何開口之處。
一邊想着,嬴煦一邊收起地上散落的零碎物品。乾坤袋也不知何時碎成了片,再用不成了。也不知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東西少……靈器隻有一件化霧珠,揣在懷裡。丹藥就三個小瓶,再并幾株山中采到的靈植。完全可以随身帶上。
若是家當再多點,沒了乾坤袋,還真不好帶走了。
苦笑一聲,收攏好物品。正欲再研究研究這奇怪的石洞,嬴煦突然想起什麼,兀地一愣。
奇怪,她的石頭呢?
打出生起,她娘便給她拿繩子串了塊小石頭,說是她的“保命石”,叫她日日帶在身邊。
入了門開始修道,她嫌塞衣服裡硌,戴外面顯眼,便一直放在随身的乾坤袋裡。
雖然乾坤袋已破,但裡面的東西一件不落全在地上,怎麼偏偏石頭不見了?
莫非是早早滾在一邊,沒被跟她一起關進這石洞裡來?
嬴煦滿心疑惑,又摸索了一遍地闆,見确實沒有,于是放出靈力,試着搜尋:“小石頭?”
“啪!”
下一秒,眼前一花,嬴煦驚愕的看着瞬間被淋個濕透的自己。
石洞不見了,天空驚雷炸響,雨如潑瓢。四周樹倒石碎,一片狼藉。
她的手心,正安然躺着方才尋覓不見的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