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又到了一年畢業季,高考成績出來以後,估分數線和填報志願的工作一年一度的火熱。
為慶祝雲杉和雲自菡順利完成高中學業,雲家花了大手筆整整包了兩層的春城大酒店舉辦升學宴,這個消息流出之後,引起了各方媒體的集中關注。
這些年雲家勢力不減,卻從未這麼大張旗鼓地辦過宴會,以至于外界隻聽過一些關于雲家人的傳言,幾位小輩都未曾公開露過面。
難不成,這是要公開了嗎?
春城大酒店,由享譽國際的國内設計師李于十三年前設計的标志性作品,富貴人家宴會包辦的首選top,外表富麗堂皇,但宴會廳的價格卻讓人心生退卻。
升學宴現場,受邀來參加的嘉賓陸續進場,酒店外面圍着許多來碰運氣的記者和狗仔,裡裡外外高端奢華,熱鬧非凡。
宴會廳裡,雲家二太太身旁圍着四五個穿着同樣華貴的富太太,她們臉上表情相似,嘴裡都說着羨慕又恭維的話。
“理科這麼高啊,杉杉這個成績,春城大學包穩的呀!”開口說話的是程家的夫人,“我們宜含成績還差一點,保底隻上得了春城師範,春大沖一沖還不知道夠不夠得到。”
雲二太太被誇得喜笑顔開,“我給她請了補課老師的,她也争氣,你們家宜含也不差,可能就差了點運氣成分。”
程太太哈哈笑着,開玩笑:“你們家這女兒分數這麼高,有沒有高校打電話來啊?”
雲二太太神色僵了一瞬,立刻恢複笑顔:“有是有,不過我們家杉杉有自己的打算。”
“小姑娘有想法是好事。”另一位太太接過話,眼尾笑紋微微加深,“今天怎麼沒見到賀之?”
雲二太太笑道:“賀之和他爸爸待在一塊兒,爺倆忙,一會兒再過來。”
畢竟是升學宴,主持人念着台詞說完一長段祝福語,随着一陣掌聲響起,兩位宴會的主人公施施然在宴會上露面。
雲杉穿着一襲公主風的白色禮服,巧笑嫣然,身旁雲自菡一身款式相似的淺色禮服,雙手微微攥着拖地的裙擺,有些拘謹,也朝着賓客禮貌地露出一個笑。
兩個長相都屬上乘的女孩兒款款走來,賓客紛紛拍手祝賀。
接着雲家二老露面,說了一番贊賞的詞,上頭講得激情澎湃,下面雲二太太站臉上無限榮光,雲三太太臉上也挂着笑。
但把兩個孩子放在一起,任誰都會不自覺的比一比,雲自菡是藝考,顯然是沒有優勢的那一方,雲三太太不自覺看了一眼二嫂,臉上有些沒面子。
藝考,聽起來總是低人一等。她又有點後悔讓女兒走了舞蹈的路,當初沒有舍得花大價錢請老師了。
站在台上,木頭似的聽着爺爺奶奶帶有炫耀成分的講話,雲自菡能感受到台下的賓客們的議論和評價,她感到些許不适。
他們的眼睛注視着自己,讓她隻能露出僵硬的笑,她還能察覺到一些在兩人之間掃視的目光,他們......是在比較她和雲杉嗎?
但很快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說不定是自己想岔了。
除了在學校被迫的講台演講,雲自菡從來沒有被那麼多人這樣關注着,她心髒怦怦跳着,說不上來的興奮,這是屬于她的升學宴。
這說明她也很優秀對嗎?
如此想着,以至于話筒遞過來的時候,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終于,她壓着緊張的情緒說完感謝詞,主持人宣布升學晚宴開桌,賓客們一哄而散。
雲杉湊在她耳邊低聲提醒:“自菡,我們一會兒要跟着媽媽敬酒。”
雲自菡微微牽起的嘴角垂下去,點了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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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環節十分機械,兩個孩子酒杯裡倒了果汁,雲杉和雲自菡跟在自己母親的後面臉上挂着笑,不停地說着謝謝,到最後笑得臉都僵了。
有了之前那番自我安慰,雲自菡明顯更自信了,表現得也越來越大方熟練。
“幾年沒見着,這孩子越長越好看,身段也纖細,果然女大十八變。”
“自菡這次藝考考了中戲十九名啊,哎呦,你們家這孩子天賦很不錯了,以後出來要當大舞蹈家了!”
雲自菡從小到大沒有聽到過這麼多誇贊,笑得眼彎彎的,一顆心都快飄起來了,“謝謝阿姨!”
“落落大方的,很有個模樣了。”那位太太的丈夫是中戲表演系的副教授,懂些眉目,雲三太太摟着女兒的肩,聽見她說的話笑得更開心了。
“謬贊謬贊,自菡從小就舞蹈跳得好點,别的都不突出。”她臉上的笑都兜不住,“你家小雨明年是不是也要高考了?”
母親和熟人寒暄互誇的間隙,雲自菡聽得有些無聊,忽然聽到一陣悅耳的韻律從周圍嘈雜的環境中穿梭而過,顯得格外動聽。
她偏頭看過去,是隔壁桌,雲杉在給大家表演拉小提琴。
琴聲悠揚,吸引了衆多别桌上的賓客,自然也包括正在和雲三太太談論的一桌人。
雲自菡看到他們臉上浮現出豔羨贊賞的表情,一顆心倏然沉了下去。又是這樣,她那位愛表現的二姐姐開始大放光彩了。
一段琴聲落幕,熱烈的掌聲從四面八方湧過去,一桌子的人回過頭談論了幾句,雲三太太便笑着表示感謝,端着酒杯,拉過她的手往下一桌走。
雲自菡緩緩松了一口氣,抹了下手心的汗,還好,還好媽媽沒讓她當場表演舞蹈,那她會緊張地暈過去的。
宴會廳外,前來一線蹲守新聞的媒體不依不饒,一直到宴會進行到晚餐階段,都盼望着主家的驚喜露面,但雲家似乎并沒有這個想法,紛紛失望而歸。
敬酒環節結束,雲自菡和母親打了聲招呼,提着裙子小跑進洗手間。
從宴會開始到現在,精神高度緊張,沒有上過一次廁所,她有些憋不住了。
裙子上的亮片在頂光的照射下光亮美麗,她兀自欣賞了一會兒,唇角勾起一個上揚的弧度,她覺得往日跳舞穿的所有衣裙都沒有這一條美。
拖地的禮裙要攏起來很不方便,老是要往下掉,雲自菡費了好大工夫才勉強馴服,正要推開隔門往外走,聽見她自己的名字在陌生女孩口中響起,并沒有急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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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來自洗手台附近。
“你有沒有覺得,雲家的三小姐挺可憐的。”
口紅外殼和大理石台面敲擊,另一道聲音好奇她從何得出這個結論,“怎麼說?”
兩個女孩子說話聲音很小,但由于衛生間裡過于安靜了,即便壓得很低,仍能清清楚楚傳進雲自菡的耳朵裡。
“你是獨生女你當然感受不到,說是給雲家兩位小姐舉辦的升學宴,但那三小姐明顯就是二小姐的陪襯。”
她說得振振有詞,把晚宴來所有細節幾乎都列舉了個遍,語罷,洋洋得意道。
“你想啊,怎麼可能一碗水端平啊,雲家沒露面的那位大小姐聽說也一點都不遜色。”
聽她分析完,另一位女孩“嗬”了一聲,“可憐什麼,我要是有她那樣的家世,也不用每天被一群有病的喊暴發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