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護她周全。”歸說的笃定。

此話落入常守丘耳中，惹得她輕笑一聲：“不，我說的不是這個，小白她……”

“她名為尺玉。”歸不悅打斷常守丘的話。

“……嗯，畢竟養了這麼久，叫習慣了。”常守丘嘴上這麼說，面上卻滿是漫不經心，她上下打量着歸，“你……”

“狗東西！你還好意思說養？！臉皮比守國城城牆還要厚，拿你臉皮去築牆，不知道能多活下來多少人。”護在歸身前的尺玉譏諷怒罵。

饒是再要裝好脾氣，接連兩次被打斷話，常守丘也快忍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氣，選擇繼續忍：“尺玉？聽我說完可以嗎？”

眼前這個綠發綠眸的女子雖然沒有實體，但使用的術法古怪，實力不詳，并且極為看重這白虎神獸，她不想折在這裡。

“你想說什麼？”尺玉時刻警惕着常守丘的動靜，她看向歸的眼神不懷好意。

常守丘循循善誘：“她對你來說很重要吧？你舍不得她受傷，更舍不得她死去是吧？”

歸内心：錯了，小老虎是舍不得我用神力。

“吼！”尺玉朝前邁了一步，四肢下壓，眼神犀利，“你想幹什麼？”

常守丘見此，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她沒猜錯，白虎神獸此刻的神态她再熟悉不過了，曾經，她的徒兒也是這般張牙舞爪護在她的身前……

“我沒想幹什麼，倒是她想要與我同歸于盡，隻為護你周全。”常守丘語氣無辜，輕描淡寫地直擊白虎痛處，“看吧，明明是你自己的仇，卻要連累她人。”

劃拉——

尺玉指甲劃破地磚，五道爪痕周圍盡是崩裂的碎石。

“我尚且能抓隻神獸，煉化其血肉為我的徒兒重鑄身軀，可是你呢？”常守丘開始火上澆油，“你不能，她沒有實體，神魂狀态下，散了就是散了，即便你之後用再多的天材地寶，沒有牽引之物，如骨頭、血液、毛發等等，也是救不回來的。”

“所以，兩全之法就是，讓我走，我可以把重鑄身軀的其它材料留下，這樣她既有了實體，你們兩個也能繼續相親相愛，至于你的仇，冤有頭債有主，是我試圖煉化你的血肉不錯，但這并不是我的本意。”

常守丘開始甩鍋。

“我區區一個堕了魔的人修，如何能捕獲堂堂神獸？神獸降生，天地為之慶賀，生而知之的神獸我可打不過，能對付神獸的當然也是神獸。你看看這四根盤龍柱，應該很容易猜得到是誰想要置你于死地。”

尺玉順着常守丘手指的方向看去，四根盤龍柱上各盤有一隻龍，活靈活現，不仔細分辨就會錯認成活物。

常守丘适時補充道：“不單單是這盤龍柱，剝離你眼睛、抽你脊椎骨的方法也是龍族提供給我的，還有那邊倒了的煉爐，也是龍族給我的，就連凡俗界，也是龍族提議我來的。”

“龍族？”尺玉歪了歪頭，有些不解。

常守丘一拍手，恍然大悟道：“你降生時龍族使了些我看不懂的手段，應該是這些導緻你沒有了生而知之的記憶，不然就算隔萬年再次現世，神獸溝通天地，也應該知曉這一萬年間發生的大事。”

尺玉覺得狗東西此刻的表情過于誇張了，雖比不上剛才的心魔，但也足夠古怪。

不過狗東西有一點說得很對，她确實沒有什麼生而知之的記憶，甚至連血脈傳承都是零零散散，東一塊西一塊，各類功法片段完全對不上号。

“龍族便是這一萬年間才冒出來的，由孟章神君一手創立，替天行道，旨在平定各方魔禍參與污染，橫行三界，威風極了。孟章神君總記得吧？與你同為四象神獸，但萬年前為平定鎮壓魔禍，你和陵光神君接連戰死，執明神君以身化陣，才平息了這堪稱滅世之災的魔禍，而孟章神君卻躲在後方坐收漁翁之利，在你們三個死後，滅魔之功全歸在了她的頭上，可謂是享譽人妖兩界。”

“神獸白虎再臨，便是孟章神君派遣龍族遞給我的消息，龍族告訴我神獸血肉是妖族妖獸晉升的唯一通路，我思念、疼惜我的徒兒，想要她不再為晉升無門憂愁，便順勢接下了龍族的請求，煉化白虎神獸，其中獲利最大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徒兒，而是孟章神君，是龍，是龍族！”

尺玉認為狗嘴吐不出象牙，狗東西所說的沒有半分可信之處，剛心魔還說監兵神君臨陣脫逃，愧于戰神之稱，現在又說她為鎮壓魔禍戰死，矛盾至極。

常守丘注意到白虎不信任的表情，似是裝模作樣歎了口氣：

“唉，可恨龍族貪婪，無一不想登臨神君之位，可神是天定的，沒有多餘的位置，她們便把注意打到了四象神獸中除孟章神君外的三者身上，妄想取而代之成為神獸白龍，神獸玄龍，神獸朱龍，處心積慮去抹黑造謠，篡改史實，無所不用其極，龍……”

“你的意思是剛才心魔在騙我，而你說的才是真的？嗤～”尺玉翻了個白眼，不想在聽此人繼續編造下去，無論是心魔常守丘，還是眼前這個狗東西，她們說的，她半個字都不想信。

第三次被打斷，诋毀龍族的話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常守丘深呼一口氣，忍，相比被白虎護在身後一言不發的綠發女子，明顯是看似威風實則莽撞的白虎更好忽悠一點。

更何況她說的都是事實，親耳聽聞，親眼看到，隻是稍微修飾了那麼一小下而已，九分真一分假，就算不信，該懷疑的也都懷疑上了。

“你可以選擇不信，畢竟你也沒道理信我不是嗎？但……”常守丘勝券在握般微微一笑，轉而說道，“仍然是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你想她因為你的仇而死嗎？魂飛魄散，獨留你一個在世間……”

“夠了。”歸走上前，手搭在小老虎的腦袋上安撫性拍了拍，通過遺留在小老虎身體裡的神力她能感受到小老虎此刻的狀态很不穩定，好不容易才融合完全的脊椎骨隐隐有崩潰之勢，不能再讓常守丘說下去了。

她本意是想從常守丘口中得到關于此間世界更多的信息，加之小老虎也在聽，便放任常守丘說下去，卻忽略了堕落者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擇手段引誘無辜之人與她一同墜入深淵。

這樣的人她見過太多了。

一個信徒背棄她，兩個信徒背棄她，三個、四個、五個、六個、七個……最終，所有的信徒都走了，空餘破敗的神殿與她們口中的無用的神明。

是她無用嗎？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