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管老有什麼特别的嗎?”歸問道。
尺玉回到桌子上坐好:“管老可是說書界宗師級别的人物!茶樓的招——牌——”
尺玉像模像樣拉長了音,開始喋喋不休介紹這位茶樓的“招牌”。
“因為有她,這家不合璃國風氣的茶樓才起死回生,拳打酒館,腳踢花樓,在燚京站穩腳跟。不然光靠那個明月什麼什麼的皇子一時興起,人傻錢多,這茶樓就算有南臨域大商人的入股,遲早也要虧得血本無歸,早早倒閉。”
“管老說書,能讓人身臨其境!”尺玉壓低音調,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不是我誇大,是真的身臨其境,從她口中說出來的字句,仿佛活了一般,在人眼前畫出它所描繪的畫面。”
“為此,不知多少人想要拜入管老門下,期望學到這門神技,可管老也僅僅隻收了一個女徒和一個男徒。”
“大概是去年八月?都怪常守丘老是東跑西跑,我都不知道管老到底是什麼時候宣布的封閉謝幕。”尺玉罵罵咧咧,“常守丘這個狗東西,害我錯過了多少場管老的說書。”
“也不知道她今天為什又複出了……不對!”尺玉神色一凜,繼而罵道,“常守丘這個狗東西,今天茶樓這麼多人,管老肯定不是第一天複出 ,還想關我十日禁閉,哼!要不是我偷溜出來,怕是要錯過管老的說書了!”
許是這場即将上演的說書會格外精彩,台上帷幕後比往常一桌一椅一屏風的簡單布置多了些許造景,直到現在還未裝台完善。
就連旁邊空桌椅都三三兩兩坐上了人。
“咦?這不是常府常家主的貓,小白嗎?一回京就來我的茶樓,想必常家主也是極願意光臨茶樓的。”
一道有些輕佻的聲音隔着一張桌子傳入耳中,尺玉不用扭頭,就知道是那個什麼什麼皇子。
“來人,去常府遞個信兒,就說,貴府的貓迷路到茶樓,驚慌失措,等主人來領呢。”
“這就是我剛才提到過的,那個人傻錢多的皇子,好像是叫容安月?不太清楚,她的别稱明月……”
尺玉話還未說完,就聽見造謠的話,氣的她轉身朝身着玄色蟒袍玉冠的人哈氣。
“哈——”
“哎呀,小白生氣了,快去快去,别讓常家主擔心了。”
容安月靠在椅子上,揮手示意身旁的侍衛趕緊去常府遞信。
侍衛俯首應諾,心中卻是明白主子的意思是恭敬将常家家主請過來。
上個不明白主子想法的侍衛已經永遠“下崗”了。
尺玉見容安月吊兒郎當地裝模作樣,爪子有些癢,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撓破了這人的玄錦衣襟。
“我讨厭這個人。”尺玉在心中對歸說道,“滿口瞎話。”
“這人氣息混雜,的确不是什麼純粹之人,尺玉讨厭很正常。”歸附和道。
白虎神獸,最喜純淨之物。
也不知道這人怎會有個“明月”的别稱。
“本王的新衣服!”
容安月痛心哀嚎一聲,捂着胸前被撓破的那道口子,瞪向尺玉。
“哦對,她就是叫容安月,璃國二皇子,封号明月王。”尺玉聽見“本王”二字,想起來“明月”其實是這人的封号,和本人的性格無半枚銅錢的關系,“一個上有一大,下有兩小的,不、受、寵的二、皇、子。”
尺玉跳回自己的桌子,低頭舔了舔茶盞中的茶水,在心中嘲諷。
“之前聽茶樓裡的人八卦,說
‘二皇子明月王投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投胎到帝王家,是睜開的那隻眼看的,選當今陛下則是閉上一隻眼瞎選。上有德武雙全的皇太子姐姐,下有雙胎皇妹與皇弟,一個吸引了陛下的全部培養,一對搶走了本應屬于她的幼子寵愛,她處在中間不上不下,着實尴尬,誰能想到當今陛下如此身強體壯,這麼敢生啊。’
以上是那些人八卦的原話,是挺有道理的。”
茶盞底淺,兩三下其中茶水便見了底,尺玉将茶盞推向桌邊,侍立在一旁的包姜極有眼色上前添茶。
“不過我覺得吧……”尺玉咬了一條小魚幹,在嘴裡嗷嗚嗷嗚地嚼着,“當今皇帝還是有點兒寵愛這個二皇子的。”
“喵嗚喵嗚……”嚼魚幹中。
“不然她哪能在燚京開上這家茶樓,搶了别家那麼多生意,也沒見皇帝因為朝臣彈劾她荒淫享樂從而禁了她的茶樓。”
“嗯嗯,尺玉分析的更有道理。”歸點頭,不多會兒,手中一個腮幫子鼓鼓的雲霧小老虎成型。
一神一虎旁若無人聊着的同時,一旁氣急敗壞的明月王接過侍衛遞上來的披風,披上擋住破裂的衣袍。
算了,畜牲就是畜牲,不通人性。
容安月心中這樣想着,面上卻是不敢說半句關于眼前白貓不好的話。
常家家主護短極了,她聽聞很早之前有人說她養的貓一身白毛,死人一般的難看,隔了沒幾天,這家人上上下下就都成了死人。
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全死了,蒼白的死人臉上是血淋淋的“好看”二字。
當年母皇初登基,下令徹查這樁懸案,卻被一身冷氣的常守丘直接找到寝宮去。
至此,這件案子不了了之,甚至被粉飾掩蓋,徹底消弭在民間,隻在皇親貴族間流傳。
皇親貴族紛紛開始巴結讨好這位不似凡人的常家家主。
容安月也不例外,她認為自己巴結的很成功。
瞧,常家排第二的人物正在她的茶樓裡歡快吃小魚幹呢。
“這人的眼神,咦惹~”尺玉難以忽略那堪稱黏膩的視線,“惡心。”
“是的,她的眼裡不幹淨。”歸說道。
“切~”尺玉朝容安月翻了個大白眼,“要不是常守丘聽不懂我說話,我非要把她當面一套,背裡一套的做法一五一十告訴常守丘,當着常守丘的面兒她把我誇的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下無的。”
尺玉舔了舔嘴唇:“不管她,咱們聽書,底下帷幕已經拉開了,管老要開始了!”
歸跟随尺玉的視角,台上一聲醒木拍響,全場寂靜,随之而來的便是一道響徹三層樓的悶悶鼓聲。
“哇,還真敲了鼓,我還以為它擺上台隻是造景需要呢。”尺玉心中驚歎,聚精會神等待着台上那灰布長衫的說書人開扇張口。
然而在歸的眼中,鼓聲蕩起陣陣聲波,也蕩出了一些不知名的灰色顆粒。
歸四處觀察了一番,不僅是樓中觀衆,就連尺玉都沒有察覺到這些不尋常的灰色顆粒。
“吾此去西川歸來——”
“曆盡——千辛——萬苦——”
“且聽我——一一,道來!”
台上人放下鼓錘,唰地一下打開折扇,揮臂之間,無數灰色顆粒朝衆人湧來,鑽入人的耳朵。
歸見此用神力捂上了小老虎的耳朵,隔絕了灰色顆粒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