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難以抉擇的沉默。

歸就這樣看着尺玉趴在樹枝之上，視線望向緊閉的窗戶，久久無言。

窗外沒有陽光，嗚嗚的風撞在窗戶上，從縫隙鑽進來一小縷，吹不動任何東西。

終于，尺玉張了張嘴，卻沒有力氣發出任何聲音，所幸歸可以直接聽到她的心聲。

“飼……她煉化我，給另一隻獸，重鑄，身軀？”

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仿佛充滿了不可置信。

“這個隻是我的猜想。”歸毫無偏頗地說，“也許那具白骨也是被那位家主煉化的其中之一。”

不，她很偏心，否則就不會在提及那具獸類白骨時添油加醋地說冰棺是多麼多麼好的溫養材料。

她的心偏向任何一個信仰她的信徒。

從小老虎向她“許願”時，她就把她納入了庇護之下。

“黃淨呢？她知道嗎？”

尺玉聲音有些顫抖，指甲彈出，緊緊扣在幹枯的樹幹裂縫之中。

“這個我不清楚。”歸如實說道。

如果黃淨也知道……

尺玉喉嚨裡發出一陣痛苦的嗚咽。

黃淨應該不知道吧，雖然她口中總念叨着過去的哪隻哪隻“小白”，但她說她是最聰明的“小白”，說她最喜歡她這個“小白”。

黃淨那麼喜歡她，肯定看不得她經曆這種事吧？

可是黃淨是常府的管家，對常家家主唯命是從，送她來關禁閉時也隻是溫聲勸慰她要聽家主的話，不要調皮。

可是每次關禁閉時，黃淨都會特地給她做一碗魚羹，明明她第一次偷摸趁她不注意跳上桌吃了她的魚羹，她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黃淨她不知道吧？

“尺玉别哭，那個黃管家應該是不知道的。”

歸沒有料到黃管家在尺玉心中的地位竟然遠超她的飼主，按常理來說，獸類會更依賴于提供食物的人。

神獸和獸還是有很大的區别，歸得出結論。

聽到歸說話，尺玉連忙用爪子抹了一下臉，肉墊果然傳來濕潤的觸感，她按下心裡的胡思亂想，追問歸剛才的話：“黃淨真的不知道？！”

歸頓時卡殼，要如實說這隻是安慰她的話？

聽着尺玉滿懷期望，希望得到肯定回答的語氣，歸一時間說不出口。

“尺玉現在想好了嗎？是選擇小貓，還是白虎？”

歸扯開話題，神不能說謊，她沒辦法給出尺玉想要的答案。

尺玉蔫蔫耷拉下腦袋，心煩意亂地甩了甩尾巴。

算了算了，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話本上負心薄情的人多了去了，長着一張人嘴，說的卻是鬼話連篇，她尺玉再也不會上當了。

尺玉的心聲，歸一覽無餘，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擔憂，她還以為這小老虎要鑽進死胡同裡就此出不來了。

“我要是直接逃走，再也不回來，會怎麼樣？”

尺玉想到歸說她原本的身體被扒皮抽骨，還瞎了眼，肯定沒有當一隻健健康康的貓好吧？

“首先，尺玉是白虎神獸，無論如今你的神魂有多虛弱，在這具白貓身體上都是活不長的。”

“其次，尺玉脖子上的金項圈不尋常，我不是和你講過了麼，這項圈禁锢了你的神魂，或許還會有定位效果，無論你逃到何處，那常家家主都會追過來。”

“最後，我也無法在你的靈台之中寄居太久。白貓身體不被神獸的神魂撐裂，原因就在于這金項圈使神魂和身體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之間，但我的到來打破了兩者之間的平衡……”

歸這句話還沒說完，便被尺玉急忙打斷。

“所以我要是選擇白貓身體，你會離開？！”尺玉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别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