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車廂内,傳聞中是仙人下凡的常家家主盤腿坐在桌案前。
一身白衣寬袍,及腰青絲用一截白色綢帶懶懶綁起,色若缟素,眸似寒潭,腰杆挺得筆直,端的是一副清冷仙人模樣。
細白的手腕于袖中露出,衣袖随着手臂擡起滑落至肘間,修長指節之中把玩着一盞盛滿清酒、鑲金嵌玉的酒杯。
随着車簾開合,常守丘将杯盞重重往桌案上一放,清酒灑落,尺玉聞聲一顫。
“怎麼去了這麼久?”
聲音仿佛淬了寒冰。
桌案一旁跪坐服侍的侍女連忙用帛巾拭去灑落在桌案上的酒水,小心翼翼避開酒杯。
尺玉有些被吓到了,她從未見過飼主發如此大的脾氣。
她雙耳微微後壓,眼神躲避,以示知錯。
心裡卻在不停地嘀咕,她就拉了個屎,過去了很長時間嗎?
都怪那座邪門的雕像,害她看了那麼久,說不定是個蠱惑貓心的邪神……
轟隆隆——
外面又在打雷,隻不過因為車廂隔音良好,并不震耳。
“喵嗷~”
尺玉軟軟叫了一聲,貓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這個飼主她還是很滿意的,暫時不考慮離家出走。
常守丘手搭在桌案邊,低頭垂眸瞧着小白貓四處亂瞟的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金項圈完好無損挂在白貓的脖子上,上半圈被不長也不短的貓毛遮掩在毛下,下半圈貼着白貓的胸膛,刻滿花紋的表面閃過一絲微芒。
鎖魂圈是正常的,那麼剛剛怎會有一瞬的失聯?
是故障?還是……
常守丘腦中無數猜想浮現。
沉默在一貓一人之間蔓延開來。
尺玉蹲坐在地毯上,尾巴貼地來回甩了甩:難道她真的便秘了?
還是說那其實是個邪神廟?
在邪神廟裡拉屎會導緻貓便秘?!
轟隆隆——
咔嚓!
雷聲和閃電霹靂聲與車夫詢問的聲音同時響起。
打破了沉默。
常守丘回過車夫後,朝尺玉招了招手:“小白過來。”
聽見小白,尺玉撇了撇耳朵,還是豎起尾巴跳到了桌案上,主動伸頭,用腦袋去蹭常守丘的手臂。
“喵嗚。”
尺玉喉嚨裡發出呼噜噜的聲音。
常守丘順勢撫摸尺玉的腦袋,撥弄着尺玉頸上項圈。
鎖魂圈接到主人的命令,慢慢收緊。
“咪嗷!”
尺玉吃痛叫了一聲。
脖子上的項圈已經壓迫到了她的喉管。
常守丘聽到聲音,眼底的猜疑淡去,恢複鎖魂圈原本的口徑,撤開手,說道:
“下次不要出去這麼久。”
尺玉敷衍地喵了一聲,跳到一旁專屬于自己的貓窩裡。
跳的時候裝做後腳打滑,一腳踹翻了盛滿清酒的酒杯。
咣當一聲。
酒杯杯身與桌面碰撞,發出金玉相撞的清脆聲音。
侍女眼疾手快用帛巾壓住傾灑的酒水,但仍有一部分順着慣性滑落到了常守丘盤着的雙腿衣物之上。
白色的衣服料子迅速洇出一塊深色的濕意。
尺玉趴在小窩裡,得意洋洋看着這一幕。
常守丘扭頭看過來。
尺玉立馬換上一副愧疚神色,輕聲喵嗚,好不無辜。
常守丘盯着委屈小貓看了兩三秒,似乎是在确定小貓究竟是何欲意。
最終,薄唇輕啟,吐出一句對貓來說極為殘忍的話:
“小白長大後越來越調皮了,禁足十日調養一下。”
正在心中竊笑的尺玉一僵。
十日!
禁足十日!
整整十日!
不如幹脆要了她的貓命。
尺玉像隻霜打了的茄子,腦袋無力搭在前爪之上,認命閉上眼企圖昏睡過去。
如果真有神明,那就貓貓神保佑吧,這隻是個噩夢,快快醒來。
車廂外雨聲漸大,哒哒敲在窗沿上,車夫又加快了速度,馬車較之前颠簸了起來。
尺玉呼吸慢慢平緩,在陷入沉睡之前,她感受到喉頭之間劃過一絲清涼,舒緩了之前被金項圈壓迫出來的疼痛。
舒服得尺玉翻了個身,肚皮朝天,哼唧一聲徹底睡了過去。
*
“籲——”
車夫拉扯缰繩,控制着烏骓馬停下。
馬車停在了一座宅子正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