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末沾在修治鼻尖,像落了粒碎金。他望着熒氣鼓鼓的腮幫子,鸢色瞳孔裡浮起細碎的光,突然伸手攬住她腰肢往自己膝頭帶。熒驚呼一聲,發間珠钗碰得叮當響,錦緞振袖掃落案上半塊麻糬,滾進炭灰裡,燙得炭屑噼啪迸濺。
“阿治!”她推着他胸口,耳尖泛起櫻桃般的微紅,“你耍賴!”
“是阿熒先偷襲的。”修治低頭蹭了蹭她發頂,雪松熏香混着少女發間的花香撲進鼻端。聲音悶在她發間,“要罰也該罰你。”他指尖悄悄摸向她腰側,撓了撓———熒最怕癢,之前他們在玩躲貓貓時,他故意裝着找不見人,趁她躲在廊柱後捂嘴笑時突然撲過去,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呀!”熒蜷成蝦米,腕間銀鈴被動作帶得亂響,像串被驚飛的星子。她咯咯笑着在榻榻米上打滾,錦緞振袖滑下肩頭,露出月白中衣的領口,“好癢!不要撓了,阿治!修治你——嗚!”
她的抗議被堵在喉嚨裡。少年突然低頭,用手掌蹭掉她唇角沾的茶末,動作輕得像雪落梅枝。暖閣裡的炭火燒得噼啪響,津島修治的呼吸裹着甜茶與炭香,掃過她耳垂:“這樣算不算公平了?”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打在紙窗上簌簌作響,像是有人在輕輕叩心門。暖閣裡的涮鍋還在“咕嘟”翻湧,乳白的湯面上浮着半片和牛,甜香混着麻糬的焦香,在兩人之間氤氲成蜜。
女孩仰起頭,喉嚨随着笑聲微微起伏。她忽然停了下來,,舉起手,輕輕撫摸上少年的的臉頰——他的皮膚比雪還涼些,卻帶着少年特有的清潤觸感。
然後,在少年忽然僵住的時候,兩根手指捏住臉頰,用力一拉:“阿治!你學壞了!”
“嗷,好痛,阿熒快松手。”少年臉頰上那一點嬰兒肥被拉的上下抖動,睫毛像沾了露水的蝶翼般顫動着,鸢色瞳孔裡漾開細碎的水光,可憐兮兮地望着仰躺在他的膝蓋上的女孩,仿佛一隻淋了雨連尾巴毛都蔫下去的小黑貓。
熒終于‘大發慈悲’地松開手,看見少年臉上那一團還未褪下去的粉紅,得意洋洋地揚眉:“哼,這次是我赢了。”
修治垂目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也笑出聲來。不再是清淺的、帶點疏離的習慣性禮儀式的笑,而是像春風吹化了積雪,眼底漫開滾燙的、鮮活的熱。他伸手替她理了理滑下的振袖,指腹擦過她鎖骨處被炭灰蹭到的一點污漬,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麼。
暖閣裡的炭火燒得更旺了。熒坐起身來,從爐子上拿起烤得鼓成圓團的麻薯,表皮焦脆的部分裂開細縫,露出内裡軟糯的米芯。她吹了吹熱氣,遞過去:“阿治,張嘴。”
津島修治乖乖張開嘴,麻糬的甜混着炭火的焦香在齒間化開,米芯的溫熱熨着舌尖,他眯起眼:“阿熒烤得比町屋原本的味道更好吃。”
“阿治就會說好聽的話。” 糖塊在火上慢慢融化,先是裹着一層金黃的殼,接着“滋啦”一聲滲出蜜色的漿,拉出半透明的金線。她舉着插在棉花糖上的竹簽子晃了晃,糖絲在暖閣的熱氣裡微微顫動:“要吃嗎?”
“要!”修治湊過去咬了口,糖絲粘在唇角,亮晶晶的。在炭火映照下像綴了粒融化的琥珀。他卻沒有從女孩身邊離開,而是更加湊近了些,毛茸茸的腦袋似乎要靠在她的肩膀上——發梢蹭過她頸側,帶起一陣癢意。
“阿治。”熒習慣性地揉一揉肩膀上這個腦袋,指腹穿過他柔軟的黑發。她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像落進了兩顆星子:“等春天來了,我們去箱根玩好不好?我聽說那裡的櫻花會落在湯池裡,像下了一場粉色的雪。湯池邊還有賣櫻餅的,好想吃。”
“好。”津島修治應着,指尖繞住少女垂在後頸的碎發。
“夏天我們要一起去海邊沖浪,甚爾叔叔說過沖繩的海是透明的,能看見漂亮珊瑚和小魚,還要一起看花火大會,撈金魚,我要撈最大的那尾紅鯉。”
“好。”
“秋天就坐着電車去京都看楓葉,一起吃章魚燒,我要加雙倍柴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