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帶笑,眼底溢出幾分不加掩飾的譏諷:“他對我說:‘修治,這是你替津島家赢來的體面’。”
他将涮好的牛肉擱在熒的碗裡:“可惜,我從來都不在乎這個家族的體面。”
“那阿治想要什麼呢?”熒咬了口牛肉,熱湯順着喉管滾進胃裡,暖得人舌尖發顫。
修治托着腮看她,鸢色瞳孔裡映着搖曳的爐光,他伸出手,食指繞過女孩一縷金色的發絲:“阿熒覺得呢?”
“問我嗎?”熒歪了歪頭,食指點了點嘴唇,“我不知道哦,因為阿治太聰明了,無論什麼樣的遊戲都能很快就熟悉起來。不過,無論什麼東西,阿治想要的話,我一定會幫你拿到的。”
她笑起來,璀璨的金眸一如既往閃爍着,似流淌着星光。
津島修治也在笑,笑容褪去了往日慣有的陰郁,他拿起桌上一紮油紙包 “今早讓侍女去町屋買的,你上次說過很想吃的。”
紙包打開,是烤得兩面金黃的麻糬。熒驚喜地張嘴,她伸手捏起幾個,放在爐邊的鐵絲網上。麻糬在火上“滋滋”冒油,表面鼓起小泡。
“說起來,等我十幾歲了,可能會被送去讀咒術界專門的學校。”熒戳了戳麻薯上的小泡,指尖染上一層油光,她忽然偏過頭,笑容帶着幾分惡作劇樣的狡黠,“到時候就要和阿治分開了,阿治一點都不擔心我會被别人吸引走嗎?”
津島修治盯着她,難得沒有用繃帶纏繞起來的眸子沉沉的,如同夜晚下的黑海。他輕柔地彎起唇角,慢條斯理地又繞下一縷女孩的頭發,纏在指尖。
“當然擔心呀。”少年嘴上說得看似坦然,語調柔軟地令人心裡一顫,“所以我可要努力讓阿熒迷戀上我,依賴我了呢。”
如果哪一天阿熒離開了我……“他未盡的話語消失在唇齒間,眸子有一瞬間起伏的情緒吞噬了暗芒,他夾起塊豆腐遞過去,“不過現在——”
“現在?”
“現在有熱牛肉湯、烤麻糬,都是阿熒你喜歡的。”少年抽了張帕子,輕輕按在熒的唇角。他的指尖涼得像雪,卻帶着帕子上淡淡的木質熏香,“等雪停了,我們去堆雪人?”
熒的耳尖那一瞬間本能地溫度有些上升。她低頭撥弄碗裡的肉片,看見湯裡映着兩人交疊的影子:“我從别人那裡聽到的,和阿治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呢。”
津島修治微笑着又涮了片牛肉:“因為隻有阿熒對我而言是不同的。”
“而阿熒卻不一樣……”他的語調忽然低沉了下去,長長的睫毛投下綿密的陰影,“阿熒在意的有那麼多人……”
“怎麼會呢?”熒立刻丢掉筷子,整個人靠過去,雙手捧起少年的臉頰,她的指尖如同一捧滾燙的雪,少年的下巴在她的掌心輕微顫抖着,“阿治對我而言也是最特殊的唯一,隻有阿治和我是簽訂了契約的存在。一旦違約,食言者當受食岩之罰!”
“我可舍不得阿熒吞石頭。”少年擡起頭,眼裡哪裡有半分剛剛表現的悲傷與幽怨,笑得如同一隻偷吃成功的小黑貓。
“好呀,阿治你居然騙我!”熒鼓起臉,目光左顧右盼,整個人扭過身去生氣。
少年急忙讨好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是我的錯,阿熒,不要生氣,唯獨你不理我才是世間最殘酷可怕的刑罰。”
女孩的肩膀動了動,忽然轉身,指尖沾了點茶末抹在少年鼻尖,“哼,偷襲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