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寶塔上真有一棵通體泛藍的樹?”
“這還能有假。”
許是許羚的語氣太過懷疑,所以小二面上的表情也出現了一絲不虞,沒等許羚繼續說,他便道:“十年前,那九皇子來塔下遊玩,塔頂泛起的藍光整個王都的人基本上都看見了,這難道不是神迹嗎?往日裡那麼多的王室子弟來這兒都沒有異樣,唯有這位九皇子一來就不一樣了,這就是上天給我們的啟示。幸好景國打鞑喇隻是做戲,不然我們真要懷疑上天是不滿我們不擁護它選定的繼承人所以來懲罰我們了。”
那看來這個九皇子很關鍵了。
“那小哥,這個九皇子現在是在哪啊?”
許羚看着街上來往的人流,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手上,她撚起一塊沯糕,在光線的照射下,沯糕更顯得的通透,倒是有幾分誘人,但是她并沒有吃反而是放下了。
借着這低頭的動作,她注意到前方不遠的街角,正有一個其貌不揚的人看着這邊。
而除了這個人之外,在茶攤左邊的那家店裡有一位,右邊賣魚的攤位前還有一位,算上不知道在暗處跟着她多久的人,總共有四人,這麼一想,對方的打算倒是周全。
索性天色尚早,從小二口中得到九皇子出家的寺廟位置後,她便漫步往那邊去了。
距離不遠,就在城南的珈藍寺。
珈藍寺作為鞑喇的皇家寺廟香火鼎盛,香客往來不絕,燃起的香火也是久久不散。
剛從大門進去便能看到數十位高舉着香燭和線香的香客,在白色的煙霧下旁若無物地穿行于各大寶殿。偶爾能看到幾位僧人在念經打坐,在正殿中為信徒祝禱。
耳邊的靡靡之音混着濃重的香味撲面而來,很是能引起人的不适。
許羚輕掩着口鼻從左邊的回廊往正殿後頭走,按照寺廟的布局,正殿的後方一直都是僧人和留宿的香客的寝居,依那位九皇子的身份來說,他大概率是常待在後頭的。
正殿的後頭假山流水随處可見,倒不像是佛寺,而是園林,曲水蜿蜒在亭台之下,花樹遍地,相互映襯,以黃牆紅瓦為景,美輪美奂。
遠看還沒發現,走近後這才注意到,原來那些孤單的枝桠上已經出現了新苗,鞑喇王都的春天似乎比其他地方的要來的早上許多。
“前邊的那位郎君,不遠處便是寺中禁地,請不要再往前了。”
這道聲音從背後而來,因為有些距離,所以顯得格外的清俊。
許羚轉身去看,原來是位年輕的僧人。
他膚色白皙,面若桃花,身穿一條幹淨的灰色僧袍,身姿挺拔,單薄卻不孱弱,直身站在高台之上,太陽正巧在他的身後,此時,暖金的光線正好不刺眼,籠在他的身上,碰巧為他增添了幾分神性。
許羚眼瞧着他順着盤旋向下的石階踏步而來,在她的身前不遠緩緩站定。他雙手合掌于胸前,寬大的衣袖順勢下落,露出他纏繞在手腕上的那條珠串。珠串上的佛珠顆顆飽滿,每一顆上邊還刻畫着一圈經文,打眼看去便知價值非同尋常。
這人絕不簡單。
收回視線,這個想法悠悠然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施主,小僧這廂有禮了。”
許羚依着印象回了個佛禮,而後問道:“不知該如何稱呼您?”
“施主不妨喚小僧淨慧,此乃小僧法号。”
淨慧複而行禮,笑意嫣然,在看到許羚點頭後,擡手向身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施主,我們去上邊那處涼亭說說話吧。”
順着他的手看去,那裡确實有座涼亭,在那中間的石桌上隐隐還能看到茶盞的形狀,四面有風,帶着不知道何處的花香,确實不失為是一個交談休息的好地方。
“不知這位小師傅可否同我說說那禁地具體是什麼?”
許羚在石凳上坐下,看着對面人行雲流水的煮茶的動作,小心試探道。
眼前這人或許就是那位傳說中的九皇子了,隻是不知他這般主動出現是知道她的目的嗎?
“施主來珈藍寺是為了上香祈福還是來找人的?若是前者,那處并不是什麼好去處,隻不過是尋常僧人的起居之所罷了,但若是後者,那處更是去不得的。”
“難道那位尋常僧人便是九皇子?”
許羚注意到對面人在她說出這個稱謂時,眼神有一瞬的凝滞,心裡有數,拿起倒好的茶盞送到嘴邊,借着茶蓋的遮擋,做出輕抿的動作。
“這寺廟中哪還有什麼皇子啊,入了佛門,衆生皆等。”
“所以,十年前九皇子摒棄皇姓,遁入空門,是被迫的咯?”
靜慧驚于眼前人的敏感,眼中流露出無奈,手中的茶壺将将在石桌上放好,他便站起了身,對着許羚深深一拜。
“郎君,無論您是出于何種目的前來珈藍寺,小僧在此懇求您救這九皇子一救。”
許羚靜靜地看着他,而後将視線轉向那處被稱為禁地的地方。
十年前,鞑喇王在位,他得不到珈藍神樹的認可,地位并不穩固,此時他的孩子得到了神樹的認可,按照常理,他需要即刻退位,但人一旦得到了就一定不想要失去,所以他将年幼的皇子送入國寺,嚴加看管,對外謊稱其是自願放棄繼承的,這樣一來,鞑喇王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這個位置上了。
而現在,他與景國合作,共同攻打姜、宋二國,為的便是能夠以戰功來彌補自己不正位的劣勢。但是以她對言懷埕的認識,不難知道,這個被當作遮羞布的合作到最後也是假的。
在茶攤,她确實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信息時慌亂過,但是仔細一想,這次的戰争中處處都是破綻。姜國、宋國的所在位置對于景國來說,進攻難,想要守住也難,一切的一切都必須經由鞑喇的領地才能順利實現。她可不覺得言懷埕是一個好人,能夠做到出兵出力,最後打下了兩個國家的領地後,會拱手将勝利的果實讓給鞑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