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爾見此,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落在身側的寬袖,“父皇,您在看什麼呢?”
言祺祀垂眸,斂去眼底莫名的悸動,平靜地說道:“那是怎麼回事?”
“哦,一個犯了事的宮女罷了,父皇不用在意。”舒爾偏頭,掩飾自己的不自然,而後輕搭上言祺祀的手臂,撒着嬌道:“時候也不早了,父皇,陪女兒用膳可好?”
看着眼前這明媚的小姑娘,他淺淺一笑,目光漸漸飄忽。
若是當初阿羚肚中的孩子能夠保住,現在也應為人父母了。若是真的,他會親自照顧她,親手教她讀書寫字,教她識名懂禮,要是她不願讀書,那他也會寵她愛她,讓她做個最自由的人,不受世之約束,他和阿羚的孩兒注定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察覺到言祺祀的出神,舒爾臉上的笑容出現了一絲僵硬,于是她小聲地喚了幾句,試探道:“父皇,近日母後的生辰快到了,女兒可以進鳳傾宮看看嗎?”
“你母後喜靜,不要去打擾她。”
前幾聲言祺祀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但回神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阻止她進鳳傾宮。
舒爾強撐着臉上的笑意,默默咬牙,看來那人說的都是真的,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長得像她名義上的那位母後。
父皇啊父皇,明明她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了,為什麼我還是比不過她呢?
她看着言祺祀走在前邊的背影,眼中滿滿的不甘。
幾日前,有一人偷偷來到她的面前,将這十幾年的真相一一揭露給她看。她那時才明白,什麼聖眷滿身的玉華公主啊,到頭來不過隻是個為了滿足她這父皇私欲的噱頭。
因為她長的像他早逝的妻子,所以他将年幼的她帶了回來,記在妻子的名下,把她當親生女兒般寵了十幾年,她是感恩的,可是若這一切都能被輕易地替代,那她絕不能接受。
“父皇,我是你唯一的女兒,哪怕有再像她的人存在,你也絕不能不要我。”
許羚被直接推進了一間牢房内,說是牢房但這裡幹淨整潔,并沒有難聞的味道以及一些不可言說的穢物。
皇宮内的牢房一般是用來關押犯錯的宮人,所以說這裡邊很是安靜,沒有多少的人。
在許羚的隔壁,是一位身穿僧袍的和尚,他在看到有人被推進來時睜眼看了一下,而後又淡然地合上了眼。
他宛如老僧入定般,已經保持盤腿的姿勢許久了,這還是他被關進來後第一次對外界事物做出反應。
木門被重重地關上,鎖鍊相扣的聲音很是清脆地傳入地上人的耳中。
但地上人并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就那樣靜靜地伏趴在地上。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您可還好?”
他的聲音很是清朗,像山間流水,像雨後竹青,淡淡的卻給人一種精神上的清爽感。
許羚回神,從地上坐起,她一開始沒動是因為她覺得這個地方除了她之外應該不會再有旁人,現下不僅有了,還被看到了她剛剛的模樣,真是……
将白布從頭上取下,又拿下嘴裡塞着的布,許羚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和尚,紅色的袈裟搭配着深棕色的裡衣,手上挂着一串佛珠,橙黃的挂穗自然下垂,落在他的身上。他盤腿坐着,雙手合十于胸前,面露慈悲,周身都無形地散發着一股神聖。
年輕卻似得道已久,想來對方是個有慧根的。
許羚将目光收回,很是恭敬地回了個佛禮。
“阿彌陀佛,多謝大師關心。”
雖然疑惑對方為什麼會被關在這兒,但她還是沒有冒昧地問出聲。而且她也沒心思去管這些事,她必須早點搞清楚她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
從地上站起,仔細看了圈周圍的環境,心下了然。
前不久她剛被言懷埕那厮關過,她對這個地方倒還算熟悉。
來到門邊,許羚用力拽了拽,除了發出一些響動外,别無其他。
她又嘗試着攀上身後牆壁上的高台,那裡有扇窗,她想試試能不能從那出去,但很可惜,那處是封死的。
幾番動作下來,辦法沒找到反倒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她有些卸力地在地上盤腿坐下,用手腕支着腦袋發呆。
看對面終于安靜下來了,明靜失笑着搖了搖頭。
“阿彌陀佛,女施主勿急,待貧僧來助你。”
“啊?”許羚擡頭,眼中滿是疑惑,“大師您……”
“女施主,貧僧特意在此等了您五日。”明靜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踱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隔着木欄,他說:“貧僧師承宏林法師,師傅生前曾言明在今日女施主會重返世間,所以他托貧僧給您帶了些話。”
他身姿單薄,寬大的袈裟像是挂在身上一般,原本坐着時還不明顯,現在站着再加上後邊透來的光,一下便清晰可見。
聽到他的話,許羚先是一愣,過了段時間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
她有些被吓到了,聲音中都帶着點點的顫抖。
“宏林法師留了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