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暗處的部署因為那一句保護二皇子全都出現在了場上,現在的情況便是三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在相互打鬥,而來參加宴會卻見證了整場變化的大臣們相互抱團縮在了角落。
二皇子被自己人護着退到了後邊,他的目光越過重重人頭與對面的三皇子相遇。
他知道,今晚的事已不止是他們幾人奪位那麼簡單了。早在發現老三裝死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想到的,這背後的人想要他們鹬蚌相争,他好來個漁翁得利。
景國人……
“三皇子——”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驚人的叫喊聲,二皇子連忙收回全部的思緒擡眼看去。
對面的那人不知被誰從後邊捅了一刀,此時已經奄奄一息地被人扶着靠牆坐下。
慘白的面色對他來說無疑不是一種刺激,沒想到,他們竟會被算計至此。
二皇子咧開嘴笑了,眸光如炬,直接盯着剛剛圍繞在耶律容周邊的人身上。
這種傷隻有在距離極近的情況下才能做到,那剛剛圍在他身邊的人都有可能會是兇手。
手一抖,原本合在一起的扇子被打開,他以一種極其細小的弧度上下輕晃着,而後手腕一甩,将扇子擲了出去。
鐵扇在空中不停地旋轉着,所過之處無一幸存,隻一招竟将原本混亂的位置清出了一大塊空間。
扇子在空中飛過一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看起來溫順極了。
單從眼前的畫面來看,誰也想象不到這柄扇子會是一個大殺器。
雙方皆被耶律争這一手給震懾住了,再次動手時都或多或少帶上了猶豫。
但這局面并沒有持續多久,随着三皇子的斷氣,他所帶來的人全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明明最後是他獲得了勝利,可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耶律争站上高位,俯瞰着底下遍地的屍體,下邊有他的兄弟,身後是他的父皇。
原來這就是書上所說的,自古權力的鼎峰,踩在腳下的都是累累血骨。
他的目光移向大殿那緊閉的門扉,唇瓣輕啟,“把門打開,散散味。”
大門由内向外被推開,随着門縫的外展,一張幹淨、俊秀的臉出現在衆人眼前。
他一襲青色衣襟,白玉為簪束發于頂,别無他物卻不顯清貧,反而在舉手投足間隐隐流露出他的矜貴。
随着他的走動,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彌散在空氣中,沖散了四周濃重的血腥味,不似别的皇子所佩戴的香囊,香豔到令人厭倦,他的這個味道,聞之便能使人精神一振。
在衆人的目光中,他走了進來,無視四周的髒污對着上首盈盈一拜。
滿是清白的人主動踏進了肮髒,強烈的割裂感瞬間充斥在每個人心中。
耶律争目不斜視地盯着他,帶着點玩味,表情滿是惡劣,“我的好四弟,你的酒醒的可真是時候啊。怎麼,來道賀的?”
耶律青握拳,他提起衣擺下跪,對着上首,“二哥,我想放棄皇家玉碟。”
“你确定?”
“是。”他的回答毫不猶豫,像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般。
這聽的倒讓耶律争很是不爽,“我為何要成全你,沒道理啊。”
“二哥難道是希望我争嗎?”
對上耶律青鋒芒畢露的眼睛,他笑了,極其諷刺。
從上邊走下,他掐住他的脖子,“耶律青,你可真是好樣的。你為了什麼呢?為了活着,還是……”
“為了那個女人。”
離開他的耳邊,耶律争很是滿意自己在他臉上看到的表情。
一個女人,呵呵。
大手一甩,耶律青整個人便狼狽地趴伏在地上。耶律争對着他的肚子用力地踹了一腳,而後背對着人,拿起還留着半壺的酒放在他的面前。
“把它喝完,若你能活着走出北夷王宮,我便答應你。”
他沒有猶豫,忍着痛,伸手抓住酒壺,下一秒手背上便又附上了一層溫度。
“你可想好了?”
對上出現在面前的眼睛,他沒說話,掙開對方的手後,像往常喝酒一般朝他示意了一下而後便将壺嘴對準了嘴巴,仰頭倒了進去。
半壺的酒,他喝的一滴不剩。
耶律争笑了,被氣笑了,他一下一下地鼓着掌,整個人往身後退去,直到腳後跟碰到上行的台階。
一步,兩步,三步,他停了下來,站在第四階的位置。
洶湧的情緒像浪潮一般退卻,那雙灰暗的眼瞳又恢複到往常的波瀾不驚。
跪了一地的人中,那穿着青衣的人略帶艱難地向殿外爬去,而在他的身後,是蜿蜒了一地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