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祺祀步履匆匆,但面無異色,就像是在自家後花園中閑逛一般悠遊自在,沒人會想到這般的行徑是為了引開身後跟着他的人。
今日是兩國和談細則敲定的最後一日,上午從耶律府出來後他便注意到有股勢力在暗中盯着他。
根據花月傳來的消息,不出他的所料,就是他的好王叔,安王言懷埕。
他們的目标可不僅隻是盯着他這麼簡單,他們是想在闵城要了他的命,以此嫁禍北夷,名副其實地調動北疆軍隊再起戰争。
言祺祀自然是要給他們這個機會了,畢竟笑的早的一般都沒什麼好下場。
今晚,闵城舉辦的花燈會,就是他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夜幕時分,言祺祀帶着燕路幾人來到主街上,見前邊起火便知那夥人要動手了,于是他便自動現身,作為誘餌将這些人引去早已埋伏好的地方。
長街深深,不知何往,言祺祀像逗貓般帶着後邊的小尾巴在裡邊繞來繞去,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十名戴着面衣的黑衣人持刀從天而降,落在言祺祀四周,擋住了他各方向的退路。
言祺祀絲毫不慌,他挑眉輕笑,“這麼嚴謹?”
“殺你,自然嚴謹,景國太子,受死吧。”
白光閃過言祺祀的眼睛,他眼中的笑意微頓,而後更加的濃烈,腰間别着的扇子被他拿在手中,輕輕一擋就将刺向他的刀轉移了方向。
“你們主子倒是聰明了一回。”
這次,那些人并沒有回話,隻一門心思地揮動着手裡的刀,誓要将被圍在中間的人斬殺在此。
手中的折扇随着言祺祀的動作開開合合,潔白的扇面已染上鮮紅,變得破敗不堪。
就在言祺祀一個掃腿,回身用扇子去格擋之時,木制的扇柄撞上鋒利的刀鋒直接一下斷裂開來。
言祺祀略有些可惜地掃了眼地上壞掉的扇子,一個彎腰,在躲過橫刀一擊的同時,拿起了牆邊的一根竹節。
“除了武功招式,習武之人最為重要的便是内力。内力高強者可化柔紙為劍,你們猜猜我行不行。”
言祺祀一副笑意嫣然的模樣以及剛剛殺掉好幾位同伴的扇子,餘下的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依舊提刀而上。
看來都是些死士,那留活口也沒用了。
他有些遺憾地想到,但一點沒影響到手上的動作,他将灌滿内力的竹節朝他們掃去,一打一個,而後手腕一轉,随着身後黑衣人的倒下,竹節也段段崩裂,掉落一地,唯餘他手心裡的一截。
言祺祀臉上的笑意收斂,又恢複了平常冷漠的樣子,他沒有感情地瞥了眼地上七橫八縱的屍體,擡腳從他們身上跨了過去,離開了巷子。
許羚趕上時,言祺祀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她先是被滿地的屍體吓了一跳,而後一個一個地去檢查他們的傷,确保他們都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之後,她心中的緊張感瞬間消散。
是她關心則亂,以言祺祀的武功他怎麼會有事呢?不過這些死士來曆不簡單啊。
許羚握着從屍體上找出來的令牌,神情凝重。
朝影閣,安王手下的走狗,前世到了最後才被他拿出來的底牌,怎麼現在這麼早就出現了。
兩國和談一事安王應當知道,那麼如果此事能成,言祺祀在景國、在朝中的地位絕對今非昔比,言懷埕這是急了呀。他選擇在北夷下手,既能壞了合約又有理由向北夷發兵還能少了一個隐患,一箭三雕,真不愧是他。
不過……許羚知道以安王的性子,他若想讓言祺祀死,他絕不會就隻派這麼幾人來行動,他一定還有其他的手段,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言祺祀再說。
許羚将令牌收起,提着裙子往街道内部走去。她是從那邊來的,路上并沒有碰上人,那他絕對是往這邊走了。
不遠處,一道沖天的火光突然出現,一瞬便将半邊天染紅。
隐隐有呼喊聲、求救聲傳來,許羚望了眼目标的方向,最後毫不猶豫地往火光的地方跑去。
她應該要相信言祺祀,相信他早有安排。
這一邊都是居民區,而這個點大部分的人都去主街上放河燈了,所以跑來的路上她并未看到幾個人,有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紀所以沒去湊熱鬧的老人。
許羚到時,火勢已經蔓延到左右兩邊的屋子了。她揮散面前的濃煙,仔細辨聽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主屋!
許羚注意到院中有儲好的水,她當即上前舀起水往自己的頭上澆了下去。而後也沒時間等衣服濕透,她就用帕子捂着口鼻,朝屋子裡沖去。
火是從屋内起的,而且還是一堆的易燃物品,許羚進屋的第一時間便看到了。她簡單地掃了一眼便開始左右張望,最後是在内裡的床上發現了一位聲音已經十分微弱的老婆婆。
燃着火的橫梁從頂上砸了下來,直接阻斷了許羚前進的路。她咬牙看了一眼,直接跳了過去,她跑到床邊将人扶起,也不往門口走了,因為她知道橫梁一塌,整個屋子也差不多要塌了。
沒一會兒,幾乎就在許羚扶着老人剛躲進牆角的桌子底下時,一根又一根的木柱掉落,緊接着便是瓦片滑落摔碎的聲音。
“哄——”的一聲,屋頂塌了,整座屋子一下變成了廢墟。火焰依舊濃烈,而揚起的塵灰悉數撲在了聞聲趕來的百姓臉上。
在屋子坍塌的瞬間,許羚彎身将人護在了自己身下,她隻覺耳蝸一疼,然後整個世界便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