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祺祀翩然起身,獨留許羚在座位上。反正沒人看的清,她再也控制不住,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壓下起伏不定的心情,憤憤地瞪着船頭某人的背影。
這家夥是個腹黑的,前世自己被他利用的有多慘,怎麼就不記得防着點呢。
許羚懊悔,許羚無奈,許羚洩氣。
“公子啊,你們還是坐回去吧,這大霧起的也沒什麼景色可看,别遭罪了才是。”
船夫見一身着華貴、氣質高朗的人出來了,忙開口說道。
言祺祀見此,先挑眉看了眼趙公公,而後眼含笑意,對着船夫說道,“船家,你在這生活了許久,可曾見過如今日這般大的霧啊?”
“公子啊,湖面上起霧很正常,尤其現在正處冬日春關之際,我在這行船也有三十來年了,保管将你們安安全全送到岸上。不過今日這般大的霧……确實少見。”
言祺祀長的本來就出衆,雖然現在因過于消瘦導緻面頰凹陷,但耐不住五官精緻,不顯孱弱反添出塵仙人之姿。此時仙人一臉和煦地看着你,不消片刻,船夫便主動提話題聊了起來。
許羚坐在船艙内,聽着外邊船夫侃侃而談,從家中有何人談到田産何數,還不忘給家中女兒拉個媒,不得不贊歎言祺祀的能力。
美人計也是能力的一種嘛。
聽了半晌,總算聽到對方談起霁川王了,此時無論船内船外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争取不漏掉一點有用的信息。
雲洲所處之地界離京畿距離不近,卷宗上的信息也不全是準确的,想了解霁川王還得靠當地的百姓。直接問恐怕不真實,閑聊來的可靠些。
“說到我們霁川王,那可是一個數一數二的英雄人物啊。且不說他曾帶領百姓守住了邊關,就說他能在戰争後帶領咱雲洲百姓重新找到出路,我們就佩服他,認他做我們雲洲的王。”
許羚倒是沒想到雲洲百姓對霁川王的評價會這麼高,她與言祺祀視線交接了一瞬,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後,便加入了他們的聊天。
“船家,你們在雲洲的生活條件如何,隻靠打漁為生嗎?”
“那到不是,畢竟全城那麼多人,家家都打漁那不就是自尋死路嘛。我們雲洲啊,除了打漁,還有像我這樣撐船的,基本上家家都會做些手工藝品拿出去賣,像我女兒,她做的燈籠極好,每次出去都是最先賣完的。”
老伯提起女兒時,臉上都是自豪的笑,眼睛眯成了縫,嘴邊的紋路也愈發的明顯,這點倒是挺像許先生的。
想到自家老爹,許羚難免有些想念,也不知道家裡情況如何了,雖然宋妄說了他們沒怪自己,但還是有些心虛啊。
言祺祀朝許羚那掃了一眼,察覺對方有點心不在焉,心下不快。
剛剛還說要加快進度,現下自己先不在意了,果然是他高看了。
這邊,老伯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不對勁,依舊笑呵呵地說着自己對霁川王的認知與贊美。
半個時辰後,船靠岸停穩。腳剛踏上實地,一股濃重的草木灰的氣味迎面撲來。
許羚皺眉,稍稍掩住鼻子,往味道傳來的方向看去。
不遠處,幾位身穿灰裳的居民拿着棍子,一同攪動着面前的火堆。
許羚朝霞月看了眼,而後默不作聲地在言祺祀身邊站定,等着幾人打探回來的消息。
沒一會兒,霞月不光自己回來了,還把其中一位居民給帶了過來。
“幾位貴人,雲洲水汽足,春寒時節難免受潮。我們便燒些草木,取它的灰燼來祛濕。正好,這啊有幾個已經裝了草木灰的荷包,你們拿去分分?”
說着,他便從衣服裡拿出了五六個灰布制成的荷包,看這質地與顔色,不難看出與他身上的衣服來自同一塊布。
有些灰黃的手指抓着暗撲撲的幾個做工粗糙的荷包就這樣出現在言祺祀面前。許羚也在一旁,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言祺祀臉上,見他一動不動的樣子,心裡輕道果然。
雖然在安王手下讨生活不易,但畢竟是一國太子,最差的時候也沒有到用這種粗布爛制的東西的程度,可這畢竟是人家的一番好心,就這樣拒絕也未免顯得無情。況且,對方是本國子民,體會民生、親近百姓,國家才會更加的穩妥。
這些話想想也就罷了,許羚自認為自己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可以讓高高在上的太子聽她的話。
就在許羚決定自己伸手去接時,身邊有一隻手比她更快。
“多謝這位大哥了。”
許羚訝意,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做夢,一下子更加的魔幻了。
嘴角微微上挑好像是言祺祀表達笑意時慣用的模闆,每次他覺得自己需要笑的時候,都會這樣。一次兩次倒是看不出來,但一個人無論是真的開心還是假的開心都是一般模樣便顯的有點敷衍、不真誠。但他是太子啊,誰敢說他的不是,所以也就導緻大家都不愛接近這個“假模假樣”的太子了,安王會提防他除了他的身份外便是他的這副模樣。
此時言祺祀的臉上又是那樣一個模闆笑。
許羚嘴角抽了抽,有點不想看到他的笑,腦中一驚,愈發覺得眼前這人心思深沉,她玩不過他。
這邊,言祺祀将手上的荷包分了下去,獨獨留了兩個。他看着手心的荷包,而後一并塞到許羚懷中。
“你自己另外做一下,把這個塞在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