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秀玉要開始抹淚了,許羚隻能無奈地将下巴抵在某人攤平的手掌心上。
“這下好了吧,我的小姑奶奶。”
秀玉嗔怪地瞪了一眼許羚,而後甩手就拿着鑰匙去開門,“誰要當你的小姑奶奶,我可不喜歡這個輩分。”
許羚看着打開的門,也不在意其他,連聲稱是。
這間庫房收集了近幾年珍秀樓所有的藏品和經營所得,算的上是根基所在,要是付之一炬恐怕安王要出掉半身血來。
“你怎會知道這就是真正的庫房所在?”
許羚放下手上拿着的瓷器,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秀玉,但還是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珍秀樓幾乎算的上是徐州所有經商者的眼中釘肉中刺,為了以防萬一,你們這個老闆特意設置了一百八十八間一模一樣的庫房,而且每間庫房都配備了武功高強的守衛進行看守。每月十三,珍秀樓會派出一支隊伍護送幾輛馬車将所有人的目光轉移去城外,而誰能知道真正的庫房就是這個平平無奇被人當作雜役間的屋子呢。”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是怎麼知道的?許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腦中想起三天前發生的事。
那天許羚也和今日一樣扮作男子進了珍秀樓,本隻打算悄悄溜到後院與秀玉見個面商量一下今日的行動計劃,誰知竟碰上了這珍秀樓的老闆,杜允珉。一時興起,她便跟着杜允珉來到了這個地方,看見他進了這個庫房并且呆了好長一段時間,就知道這間庫房一定不簡單。再聯想外界的傳聞,許羚便有了今日的嘗試。
“運氣好,碰巧猜中了。”她總不能說她那天剛好看到杜允珉從秀玉的房裡出來,然後才想着跟過去看看吧。
秀玉也知道許羚沒有說實話,但她也不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才好,沒有秘密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這麼些東西你一個人可搬不走哦。”
“我拿這些東西來做什麼?”許羚不由地覺得好笑,她看向秀玉的眼裡帶着細碎的光,“大雪連綿,不僅凍住了田地,也凍住了江河,現在最為緊要的是百姓的生存問題,沒有了糧食供給,再有錢也沒用。”
“那你這是……”
看秀玉還是沒明白,許羚也就不賣關子了。
她帶着秀玉在裡頭逛了一圈,在一處角落找到了一堆的酒壇,打開酒封,覺得濃度足夠了便一手拎着一壇,繞着架子将酒灑了上去。
秀玉驚訝地看着許羚來來回回的動作,總算是明白了許羚的真正目的。
“你這是想燒了庫房?”
“是啊。”許羚歪頭一笑,“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可以先挑出去,免得待會燒沒了後悔。”
秀玉遲疑地站着,看見許羚的身影被貨架完全掩蓋,在心裡糾結了一會兒,也學着許羚抱起酒壇走向還沒被淋到的貨架。
許羚澆完一排後才發現秀玉竟也參與了進來,面上不顯但還是松了一口氣,于是她悄悄湊近,模棱兩可地問了句,“你這是?”
“這不明擺着嘛。”秀玉将倒空的壇子放下後,揉着手臂上下極快地掃了眼許羚的全身,“你力氣這般大真的不是郎君?”
許羚右眉輕挑,裝作浪蕩模樣用手指刮了下秀玉的面龐,語氣可惜,“欸,可惜了,要是我真是郎君,那一定将玉兒你領回家去。”
還沒等秀玉反應過來,許羚一個轉身便繼續回去灑酒,前院的拍賣應該快結束了,她必須抓緊時間。
秀玉看着那遠去的纖纖背影,臉上泛起紅暈,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内角,許羚用随身帶着的火折子點燃了罩布,随手一丢,“騰”的便燃起了火。看着火舌慢慢爬上貨架,許羚帶着秀玉飛快地走了出去,将門重新鎖好後,二人相視一笑。
快到前院時,秀玉停下了腳步,她朝着許羚作揖,腰背深深地彎了下去。
許羚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看着她。幾息後,秀玉起身,眼角還挂着如珠般的淚。
“郎君,此前的事多謝郎君了,萬望郎君今後福壽綿長,樂享無憂。”
許羚還是沒說話,隻是輕笑着點了點頭,就在她準備上樓的那一個拐角前,她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
“我今日所為皆出自本心,如有苦果,我也甘之如饴。”
許羚終是回了身,一雙眼含笑,隻聽她說,“近日天冷,火燒一把,于百姓有福。”
不知為何,秀玉能從她的眼神中讀出安心的感覺,或許她說的是對的。
一陣不知名的吵鬧襲來,許羚心想應是後院起火的事被發現了,故而她加快了上樓的步劃。
誰知下一秒,她便看到雲書迎面而來。
“郎君。”
“你怎麼出來了?”
雲書看起來很着急,也顧不得解釋,隻拉着許羚的手臂往下走。
看差不多跑出了會被波及到的範圍,雲書這才開口道,“郎君,三樓發生了行刺,奴下來時他們正在打鬥,實在危險,這才忙着來尋郎君。”
刺殺?那她更不應該離開啊。許羚特意選今日來珍秀樓除了想尋安王晦氣以外便是想在刺殺中護住兄長。上輩子,因為兄長手臂上有傷所以錯過了這次的機會,迫于無奈才有了許羚入宮為妃,這次既然有了重來的機會,那她為何不拼一把,若是成了,兄長能圓了做官的夢想,她也不用再步前塵。想通後許羚一時也顧不得危險匆忙往裡沖去,雲書攔不住隻能轉身進客棧喊人幫忙。
一樓已經亂成一團,有沖向後院救火的,有爬上二樓救人的,也有忙着躲藏保命離開的,像許羚這樣出去了又跑進來的,一時之間還真沒有幾個。
許羚在一樓環顧了一圈,并沒有發現兄長的身影,想來以兄長的性子此時應該在三樓救人,思此,許羚也隻能硬着頭皮往上跑去。
将要從二樓上三樓時,一個黑影從頭上掉了下來,直接砸在了一樓大廳的紅木桌上。桌子四分五裂,那個黑衣人掙紮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眼前的這一幕發生的有些突然,許羚的心也急了起來,三樓的情況應該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