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浴城尚有碧雲峰的弟子,為何不将其誅殺,以儆效尤,”沈傲霜輕飄飄地道了聲。
葉榮目色沉穩:“如今蒼龍谷在江湖上本就名聲敗壞,而碧雲峰又乃正派之首,一旦我們動手,定會引起諸派讨伐。”
“怕什麼,來了便殺,也借此樹立威信。浴城乃蒼龍谷咽喉,卻常年藏匿諸多武林中人,碧雲峰既蠢蠢欲動,我們何不先下手為強,讓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滾得越遠越好。”
季羨瞥了眼沈傲霜淩厲的目光,仔細斟酌後淺笑道:“武林大會召開在即,今次又乃碧雲峰主辦,尊主此行定能奪得頭籌。”
葉榮點頭:“此時當按兵不動。”
“蒼龍谷做事何時縮手縮腳,”沈傲霜眼尾輕提。
......
葉榮素來主韬光養晦,而沈傲霜則主樹立威信,二人各自在理,又誰也說服不了對方。
對葉榮和沈傲霜的争執,各位首領早已見怪不怪,亦從不附和誰,他們皆為蒼龍谷大計,縱使争得面紅耳赤,下堂卻無話不談。
聽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原清逸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翡翠茶盞。
浴城之事牽扯甚廣,抽絲剝繭亦難斷絕。碧雲峰的弟子找到浴城府邸便意味着行蹤暴露,而上次與以往唯一區别為長甯出谷,可她經年避世,從未見過外人,出門亦從簡。
退萬步說,若碧雲峰确因長甯才找到府邸,他們又是如何得知她乃蒼龍谷大小姐,除非......
四暗衛首領來得稍晚,月狐捕捉到原清逸面上的神情,冷靜道:“琳琅閣之事,我亦派人仔細查過,并未走漏風聲。”
長甯在琳琅閣挑選首飾被一女子找茬,但那時雅間僅寥寥幾人,亦皆為浴城的大家閨秀,并無可疑之處。
見月狐提到長甯,月烏沉穩地附和道:“大小姐落水時周圍人多,尊主又眨眼消失,會否那時被人察覺?”
“浴城雖卧虎藏龍,但事發時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皆被河面的厮殺吸引,不大可能剛巧有碧雲峰的弟子撞見,而且先前我就悉心注意過大小姐和尊主周圍之人,并無人特别,”月鹿從容應聲。
沉吟片刻,月燕開口繼續:“若此人先前便已留意到大小姐,就極有可能是那位公子,但他與大小姐交談時我探過,并無内力。”
聞言,沈傲霜挑眉:“若那人武藝超群,你自然察覺不出,不過大小姐甫一出門便被盯上,你們需得仔細探尋風聲是于何時走漏,另外,碧雲峰竟不知何時多了位後起之秀,我們卻一無所知。”
若長甯出行之事被洩露,則意味着谷中有細作,少不得一番排查。而至于碧雲峰弟子之事,蒼龍谷未及時獲取線報,亦乃人過。
卓華率先拱手道:“此乃屬下失職,我必當親自探查。”
秦政端得一臉凝重:“右護法放心,屬下定會親自督查出行事宜。”
季羨和氣卻言辭肯肯:“尊主,左護法,右護法,碧雲峰一事乃屬下之過,我會親自前往追查。”
卓華掌人,谷中一幹弟子皆歸他管,他認過當先。
秦政掌資,幾人出行皆由他布排,是以認過其次。
季羨掌禮,主管各項對外事宜,碧雲峰一事卻難咎責。
見場面由方才葉榮與沈傲霜的争執演變為各掌侍認責,原清逸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額角。
月狐飛快掃視一眼,朝陸雲禾使了個顔色。
陸雲禾趁話頭空隙起身,行至爐旁端起陶瓷壺,笑呵呵道:“此乃我新調制的潤肺湯,諸位首領飲個下午茶再議也不遲。”
縱月狐不示意陸雲禾也會見機行事,四掌侍中她大多時獨善其身,但他們向來一心,她又不拘小節,因此回回主動打破沉悶的局面。
一時間,人聲漸去,隻聽得勺皿碰撞的輕聲。
谷中上下諸事皆由葉榮與沈傲霜主理,原清逸極少過問,後在左右護法軟磨硬泡之下才逐漸參與議事,尚成習俗,卻素來寡言。
約摸半炷香後,他再度開口,聲線平緩:“此次浴城之事我亦未及時察覺,諸位首領無需自責,既有頭緒便照常行事。至于碧雲峰弟子一事,英雄大會在即,确不宜徒生事端,但若碧雲峰再敢放肆,蒼龍谷絕不姑息。”
他一口氣說完,既回應了葉榮與沈傲霜的争執,也自認過給三首領台階下。
這絕非原清逸的行事風格,他素來直接,哪會圓滑之辭,衆人皆暗自晃了眼,卻又認為他的改變理所當然。
因他已不再孑然一身,而有長甯作伴,那樣明亮可人的少女,沒有人不會喜愛。
氣氛一度緩和,卓華若有所思道:“秦掌資,我突地想起暗線曾報碧雲峰派弟子下山求物,不知是何?”
“确有其事,他們曾重金求購玉髓芝,不過此物曆來被江湖中人奉為至寶,因此先前我并未特别留意,”秦政酌量道。
陸雲禾眸光一閃:“當真湊巧,前些日子大小姐才問我蒼龍谷是否有玉髓芝—”
她的話還懸在舌尖,原清逸便緊着道:“她問此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