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敢摸自己的......!
猶如轟下幾道驚雷,将幹涸的田地劈出了幾道口子,原清逸搭在暗紋案上的手指緊扣入掌心,手背及骨節通紅。
發顫的唇間醞釀着諸多犀利之詞,卻在出口時悉數被阻,偏偏又是這雙純粹無染之眼!
麝香才及鼻尖,長甯便覺身前空空蕩蕩,懸在半空的手指微微卷曲,她緩幽幽地收回後盯了半晌,方才那是?
可原清逸為何要生氣,别的男子不是被美人摸得挺舒服麼,況且自己才挨近,他有必要這麼大的反應?
天光漸弱,雲影徘徊,北風凜冽地卷過,将新出的嫩尖兒打得瑟瑟發抖。
月狐滿臉愉悅地朝後院走着,哪曉得遠遠地就覺出道懾人之氣,寒得人登時汗毛倒立,他心道不好,見到原清逸時堪堪吓了老跳。
怎地這是,離開時二人的對話尚算正常,怎會眨眼就翻了臉?
原清逸緊扣掌心,竭力壓着渾身顫意,從胸腔滾出幾個字:“把人備好。”
月狐還未來得及多問眼前就沒了影,徒留狂風過後的餘涼。
先前的月圓之夜原清逸還挺正常,怎麼這回都過了還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方才究竟發生了何事?
風月無聲,樹影沉默,唯有一豆燈芯偶泛嗞響。
長甯自春宵閣回來後就沒見到原清逸,又聽月燕說他明日就要離開浴城,加之他的反複無常,竟令她也生出了幾許惆怅。
經年于西谷中她無憂無慮,而今親近原清逸之事,每每看似邁進一步,又忽地墜入冰窟,搞得她瞻前顧後,生怕稍有不慎就引起他的不滿。
若有選擇,長甯可真願永遠呆在西谷。可如今既見了原清逸,加之噩夢及原霸天的囑托,她再無法高枕無憂。
天上明月高懸,如水似霜。冷風穿堂過戶,吹得呼啦作響,一向畏冷的長甯卻撐着手靠在窗前,目光也不曉得在瞧何處。
月狐準備好人後就行色匆匆地趕回了府邸,他始終想不通原清逸因何失控。
他大步流星地邁入後堂,一眼便瞅見了窗邊聳拉的小腦袋,他順了口心氣,飄到窗前溫和地喚了聲:“大小姐。”
飄飛的思緒霎那落回,還帶着股入夜的寒涼。長甯下意識地朝後瞟了眼,蹙眉間收回目光,轉而仰頭淺笑:“兄長還忙麼?”
“嗯,”月狐留意着烏眸裡一閃而過的黯淡,也不拐彎抹角:“今日在雅間裡發生了何事?”
聞言,長甯直起上半身,手指扣在窗棱上,于紛亂的念頭中抽出一截斷線,眼尾低垂:“我摸了兄長。”
“摸?”月狐臨走時便聽到了此話,如今原清逸對她的在意誰都瞧出來,縱容她的親近,也并不抵觸撫摸,除非……
眼眸微眯,他緊了緊嗓子才道:“大小姐摸了尊主的何處?”
長甯半撅在金絲楠木塌上,目光平及之處乃月狐的腰間,她的視線往下滑,扣在窗棱上的指尖微翹:“這。”
喉嚨猛地咽下大口水,月狐差點被嗆出咳聲,他可真是欲哭無淚,長甯當真什麼都敢亂摸!
可月狐又喜上心頭,連自己這個高手都無法觸及之處,她卻能輕易沾手,足以見得原清逸對她毫無防備。
五味雜陳間,他堪堪撥正心思,出口尚算平和:“不知大小姐摸到了何物?”
長甯側眉,手掌攤開瞟了眼,若有所思道:“一團......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月狐竭力壓下一堆形容詞,理直舌頭道:“一隻手可握得住?”話間他微屈手指,作出副掂量之姿。
縱使他認為自己不該問赤子這個……,但他身為原清逸的摯友,自然更關切其身體!
長甯抿唇道:“我才摸上就被兄長制止,隔着衣物也不甚清楚,但感覺應該握不住吧。”
聞言,月狐不由大喜,又在心下連道了數聲罪過,讓長甯回憶這般事屬實不厚道,待她分辨男女後,也不曉得會否秋後算賬。
罷了罷了,來日之事到了再說,如今看來,原清逸至少形無大礙。
未聞回應,長甯又于一團亂麻中抽出半截斷線:“我在春宵閣時見美人皆往下摸,而男子則滿臉舒暢,為何我摸兄長他不僅不悅,反倒忿然作色?”
皎潔的清輝照得烏眸愈發純粹,月狐心下一軟,輕撫其頂,溫和道:“大小姐,我明白你是想親近尊主,可那處卻摸不得。”
“莫非兄長那處受了傷,摸上去會疼?”
月狐輕咳了聲才道:“大小姐放心,待回谷後月燕會教你分辨男女,待你明白後就不會再令尊主置氣。”
“嗯,我知道了。”
聽到“回谷”二字,長甯緊接着問了聲:“兄長此去多久,何時歸谷?”
“預計約二十日。”
圓月高懸,夜色濃稠。
春宵閣,雅間内彌漫着濃烈的猩香,芙蓉帳内此起彼伏,靡靡之音疊浪卷湧,卻如高昂的樂章在峰尖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