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認出我?”
程禮這句話被淹沒在廣播中,消散在走廊的盡頭,加上人多嘈雜,周尤并沒聽到。
恰好叫号叫到周尤,周尤就這麼急急忙忙地拿着挂号單進了口腔科一診室。
程禮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匆忙的背影走進口腔科,最後無聲地扯了下嘴角。
周尤進了診室才發現屋裡好幾位醫生,她視線轉了大半圈才看到她挂号的醫生。
是位年輕女醫生,這會兒戴着口罩坐在工位上看電腦上的資料。
周尤吸了口氣走到醫生的工位,等待看診。醫生擡頭看了眼周尤,确認一遍名字:“周尤是嗎?”
周尤輕輕點頭:“是的。”
醫生拿起保溫杯,擰開杯蓋,仰頭喝了口水,溫聲詢問:“牙齒怎麼了?”
周尤摸了摸臉頰,不好意思道:“想拔智齒,但是這兩天發炎,能拔嗎?”
醫生頓了下,解釋:“消炎了才能拔。”
“你躺牙床上,嘴巴張開,我看看嚴不嚴重。要是嚴重我給你開點消炎藥。”
周尤聽話地躺在牙床上,仰着頭,在照明燈前張開嘴巴。
醫生戴上一次性手套,拿着工具摁住周尤的嘴角,彎腰檢查起周尤的牙齒。
周尤本來不覺得有什麼,誰知道擡眼看到男人竟然也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這會兒正站在斜後方默默看着她。
周尤想到自己血口大開的樣子,頓時滿臉滾燙,羞愧難當。
那樣子應該醜爆了吧?
還好醫生隻是看幾眼就将工具收回,示意周尤起來。
周尤還沒從牙床上坐起來,就聽男人說了句:“她頭孢過敏,最好别開。”
醫生神情意外地看了眼程禮,将電腦上開了的頭孢換成了阿莫西林,接着又開了兩樣消炎藥。
開完藥,醫生将單子遞給男人,又同周尤說了句:“你男朋友挺細心的。”
周尤還在狀況外,有些懵。
一直等走出診室,周尤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按捺不住地問:“你怎麼知道我頭孢過敏?”
程禮聞言停下腳步,轉過身默不作聲地看了周尤片刻,他語氣平靜地反問:“你還沒認出我嗎?”
周尤眨眨眼,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意思。因着男人這句話,周尤盯着他看了好幾眼,越看越覺得熟悉。
她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一個人的面容,可是她怎麼也無法将眼前成熟體面的男人跟那個面冷心熱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他們已經快十年沒見了吧?男人的變化多少有點大的,所以她才沒能第一眼認出他。
周尤神情恍惚地望着眼前的人,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問:“你是程禮?”
大概是她的語氣太過遲疑,程禮靜靜望着她,沒有說話。
周尤已經從男人的反應裡猜到了答案,她舔了舔嘴唇,故作鎮定道:“……我沒想到是你,好久不見。”
程禮笑了下,态度一如既往地溫和:“好久不見。”
周尤現在很局促、緊張,她捏了捏手心,尴尬道:“我租那房子不會……這麼巧嗎。”
程禮看出周尤的緊張,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我也沒想到這麼巧。”
太過突然,周尤有點不知道怎麼從容地面對如今的場面。
她故作平靜地避開男人的視線,目光沒有意識地落在旁邊的簽到機上。
有兩個年輕女孩提着片子正站在簽到機前操作着,周尤盯着屏幕看了會,扭過頭同程禮講了一句:“如果我知道那是你的房子,我不會租的。”
程禮表情一滞。
他捏了捏手裡的單子,目光平和地落在周尤白淨的臉上,溫和地問:“為什麼?”
周尤聳聳肩,無所謂道:“沒有為什麼。”
程禮看她有些抵觸,提議道:“先去拿藥?”
周尤這才想起她的藥單子還在程禮手上,她呼了口氣,伸手找程禮要過單子,自顧自地下樓。
程禮見狀,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後。
周尤現在心裡一團糟,她甚至覺得有點戲劇化。
她前兩天還在跟朱安一起吐槽程禮,結果轉眼她就碰到了本人。
所以他真的是因為跟那位北京姑娘分手了才傷心欲絕地放棄北京的高薪職業回到西坪這樣的二三線城市創業嗎?
拿藥之前周尤去簽到機前交了費,又去領藥的地方排号。
前面還有幾個人,還得等一會兒。
這個間隙,周尤開始思考程禮今天這一出是為了什麼。
想來想去都想不通,周尤隻好放棄。
反正跟她沒關系,她想這麼多幹嘛。
周尤拿到藥出來發現程禮已經不知所蹤,想起今天過來的目的,周尤掏出手機給程禮發了條微信。
等了四五分鐘對方都沒回,周尤還以為程禮走了,她拿着藥走出門診大樓直奔停車場準備開車離開。
誰知道剛上車程禮的電話就進來了。周尤雖然沒存備注,但是那号碼早上打過一次,所以她不費吹灰之力認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