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爽的晚風把城市的喧嚣吹向海面,化為虛影在黑暗中消散。但有人的内心卻是躁動不安。
一直沒有等到冉天遠的回複,趙海深再也無法平靜地走在這濱海之路。
掙紮了一番之後,他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快速騎到二中東大門。
站在東門門口,可以望到明德樓教室裡傳來的燈光。此時最後一節晚自習才剛上課,趙海深想,總不能就在這站着等到冉天遠出來。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等冉天遠。不就是手機被收了嗎?又不是什麼大事。
保安室裡,一位看上去已經有五十歲的保安坐在桌前,頭頂的燈發出微弱的光亮,模糊之下,保安不禁打起了盹。
這樣一副場景,打消了趙海深找借口混進學校的念頭,畢竟他想不出什麼理由。
恍然間,趙海深擡眼望向了馬路對面的一家奶茶店,店内有幾張桌子和椅子,顧客寥寥無幾。晚飯的飽滿已然過去,喝一杯奶茶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于是,他便走進了奶茶店。
“你好,請問需要點些什麼?”點單台的小姐姐戴着口罩,溫柔而又禮貌地詢問。
趙海深望着琳琅滿目的面闆,發現這些奶茶都不是很吸引他,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很草率地應答了一句:“一杯蜂蜜柚子茶,七分糖,少冰。”
“好的,一共6元,可以掃了。這是您的小票請拿好。”
趙海深接過小票,在旁邊一張小桌子坐了下來。他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是晚上八點半,冉天遠依然沒有回複最後一條信息。此時趙海深的身邊再沒有各種習題試卷,也沒有人在他旁邊找他聊天,片刻的空白最易産生無限的遐想。
也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趙海深坐在一個由活動闆房搭建起來的辦公室裡,等趙建華下班。三年級的小孩,還保留着一點活潑的外表,他用那稚嫩的聲音問在電腦前忙碌的男人:“爸爸,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呀?”
男人伸了伸懶腰,摸了摸趙海深的頭,溫柔地說:“快了,爸爸把這個表做完了就回家,你先把數學練習冊寫完好嗎?周末爸爸帶你去海邊玩。”
“好耶!”說完,小海深坐在旁邊的小桌子旁,認真地完成數學作業,每一道都書寫的工整嚴密。辦公室裡的燈光有些暗,趙建華還給他點了一盞台燈保護眼睛。
趙海深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作業總是能迅速完成。寫完數學練習冊,趙海深把所有文具都收進了書包,以為可以離開,他往辦公桌那邊望了一下:戴着眼鏡的爸爸一邊盯着屏幕,眼裡隻有對工作的專注,傳來的隻有鍵盤被連續敲打的聲音。于是,趙海深沒有打擾他。
因為他知道,周末的片刻閑暇,需要此時耐心的等待,他可以在旁邊看書,讓爸爸安心工作。
那晚的風很大,仿佛把時間線吹得長遠,延伸到了七年之後。
打發時間的方式不勝枚舉,喝奶茶的時候玩玩手機,時間也會悄然而逝。隻是他突然很驚訝地發現,他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等一個人,甚至,是在不知道這份等待的意義的情況下。
趙海深坐在奶茶店裡,百無聊賴地刷了整整一節晚自習的手機。八點五十八分,彈出一條微信來信通知,手比眼睛快,他下意識快速點進去後,發現是嚴慧發來的語音。
壞了,在外面待這麼久,都忘記家裡還有家長等着,這怕是來審問了。
趙海深難得有幾分忌憚地點開語音,聽完後又皺了皺眉,流露出一副無奈又好笑的表情。
“海深,公司臨時出了點事,我今晚要回去加個夜班,就不回家了,你自己在家早點休息,明天我讓玲姐來給你做飯。”
原來是又去公司忙工作了,難怪這麼久不回家都沒來問。趙海深想到現在是上半年,也就不覺得奇怪,印象裡媽媽總是在這半年裡忙得時常回不了家,沒有說下半年不忙的意思,隻是比上半年好一點。
而且,隻是一兩天不回家,住在公司宿舍,這可比有時候去外地待半個多月要近多了。
而他想到這裡,注意到已經九點了,他立刻起身跑向校門口,下晚自習的高中生正如潮水般湧出校門。
冉天遠那麼高,外面路燈也挺亮的,應該能看到不會錯過吧,趙海深心想。
等了五分鐘後,趙海深仍然不見冉天遠的蹤影。平常九點零五不是已經走到校門口了嗎?
趙海深想趁着人多混進教學樓去找他,可反向湧動的人群太過于擁擠,令他止步無法上前。而且,在這種人頭攢動的場景中,很容易擦肩而過卻不知。于是,他半分焦慮地站在原地繼續等待。
漸漸地,出校門的人開始變少,後方的學生走得也比較慢,趙海深基本能看清每一個人的臉。
“趙海深?”
正定睛尋找的趙海深被吓了一跳。他循聲看向了旁邊喊他的人,是馮雨哲:“你不是請假了嗎,怎麼會在這?”
頃刻間,趙海深被一股莫名的緊張扼住咽喉,隻吞吞吐吐地說了兩個字:“等人……”
馮雨哲恍然大悟地說道:“哦!你是等冉天遠的吧?難怪他放學的時候……”
趙海深正期待他繼續說完,不曾想他轉身往後看了一眼,而後又大聲地朝某個人喊道:“冉天遠,你朋友在這等你呢!”
蓦然,趙海深心跳有些加速,他看到了等了一晚上的突然失聯的人。
大台階上,正在和旁邊的同學高談闊論的冉天遠聽到了馮雨哲的喊聲,朝校門口望了望,對上了趙海深的視線。他迅速和身邊的同學道了别,快速往校門口跑來。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我回去找你嗎?”冉天遠靠近趙海深的身邊,問道。
趙海深瞥了一眼,旁邊的馮雨哲還站在那沒走,他囫囵解釋道:“沒,我散步路過。”
冉天遠正打算問他怎麼會散步這麼久,馮雨哲率先開口:“你不是說來等他嗎?誰散步往學校門口散啊?”
說罷,趙海深看了冉天遠一眼,看到對方不知道在笑什麼,随後冷眼凝視着馮雨哲,開始趕人:“再不去坐公交就錯過了。”
“我草,真的來了,我先走了,拜拜!”馮雨哲揮手往公交車站跑去。
在原地,又隻剩下趙海深和冉天遠兩人。
沒等冉天遠開口問,趙海深先發制人:“你手機還在嗎?”
“在啊?怎麼了?”
“那你……”趙海深想問他為什麼一晚上沒回信息,可是說出口時又換了一種問法,“我還以為被收了,想給你要回來來着。”
冉天遠會心一笑,知道他在說什麼了:“你是說我突然失聯吧?”
趙海深心跳又漏了半拍,外表鎮定地說道:“嗯。”
“超級尴尬,今天中午忘了充電,晚上給你送魚湯也忘了充,跟你發信息,發着發着就死亡三十秒倒計時了。”
“這麼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