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今聖上假借“幽火”奪去了穆城溪王位的德行,這人要麼有足夠的實力,直接把皇帝老兒給端了取而代之;要麼......要麼便是在這個位置上坐以待斃。
穆城溪不可能坐以待斃。
但就如今的情況,穆城溪如果不打算坐以待斃,他也隻能盡可能地徐徐圖之,這就不可避免地要和皇族之人有牽連。
褚奕不清楚穆城溪因何得了太子青眼——這事情和他無關,但這一點無疑對他有利。
他又不用他擔心。
褚奕将自己的思緒裹巴裹巴收回腦袋去,又聽沈遙君開口。
“我和周傑被臨時召來處理王府的事,”沈遙君道,“此事說簡單也簡單,王爺一聲令下,當日所有服侍之人都要為之陪葬,再給出個什麼由頭,一幹二淨,根本不必召我和周大人。”
沈遙君語氣凝重,上次褚奕見他臉上信手拈來的神情也蕩然無存。
此事明明可以如此簡單地處理掉,卻非要多此一舉,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最後到底在什麼,他也說不定。
褚奕明白他的意思,王府的案子或許可以成為一個處置三人的契機,不管最後他們處理這案子的結果是怎樣的,都無所謂。
“這,”褚奕也跟着犯難,“确實難辦。”
别的不說,就像之前沈遙君說的案子涉及那個王爺這一點,估計就夠人頭疼一陣。
褚奕此行是為了保證趙廣事後能順利回家,而就目前的情況看,榮王似乎對他有點别的心思——這心思到底是什麼,褚奕不清楚,隻是這心思能暫時讓他逃過一劫。
至于他自己,要逃過所有的方法就多了去了。
隻是......
“所以,沈仵作來找我,是希望我幫忙?”褚奕緩慢道,“還是有别的原因?”
“褚公子,不要自以為是,誰告訴你今日我是來找你了?”沈遙君沒看他,語調一轉,他擺了擺自己的衣袖,手又順着動作握上了腰間綁着的彎刀,然後·“刷”地将刀抽出,刀刃在皎潔月光下寒芒乍放,對上了褚奕的脖頸,“我是來殺你的。”
“褚兄弟!”
沈遙君的話剛剛落下,從植被掩映的小路間就鑽出來一個腦袋,趙廣先是看了眼被刀抵着的褚奕,緊接着目光又順着刀看到了沈遙君臉上。
——這人是剛剛跟在榮王身後的那個大人。
見有人來,沈遙君眼神一凜,但還是快速收刀入鞘,他狠狠瞪了眼褚奕:“明日一早,我還會過來。”
話說完,他轉身快步離開了小院。
“褚兄弟,你還和那位認識呢?”趙廣看着人離開的背影,遲遲沒有回神,“我記得,自己之前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是哪裡?”
趙廣自顧自地說着,自己念叨了半晌,最後雙手一錘:“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是在大理寺見過他!”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聽褚奕道:“趙公子,之前你們和那位王爺商量的時候,說得是要在京都留幾天?”
“五天,怎麼了?”趙廣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宴會舉行在一天之後,這段時間,廚房的嬷嬷說要做一些準備,哎,褚兄弟,你怎麼了?”
在他說話的時候,褚奕面色煞白如金,在微弱的月光之下,額頭上有沁出的細汗——不知道是剛剛目睹沉塘還是别的原因,身上壓力一下子卸下來之後,才猛然察覺到自己身後浸出的冷汗。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偏頭看了眼趙廣,最後開口:“趙兄拉我一把。”
.
次日一早,沈遙君同周傑一起來了王府,如他所說的,他們隻是來詢問當時情況。
“當時,我記得當時我在後院裡洗衣服,側妃娘娘不常來這裡的,所以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到底長什麼樣子。”侍女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這個我倒是知道,那天側妃娘娘說要和娘家的妯娌一起出門,讓我備轎,不過大約兩個時辰之後吧,娘娘她就回來了,也沒有什麼的。”
“回來之後,這個我怎麼可能知道,對了,你可以去問問娘娘的貼身丫鬟,雲翠,她應該知道點什麼。”
“翠雲?翠雲那丫頭整天沒心沒肺的,啥事都做不好,側妃娘娘還願意留着她,就該她感恩戴德了......啥,恁問俺她平時說啥做啥,這俺咋記得呢?她平時唠唠叨叨的,啥都說,跟那早上打鳴的雞一個德行,具體說啥你們自己去問她去,喏,就那邊那個院子。”
......
沈遙君跟着周傑來到衆人口中側妃娘娘貼身丫鬟翠雲住的小院時,院子裡除了晾幹的木盆還蹲着個面容土黃的夥計,目測大概十一二的年齡,見兩人過來小夥計立馬站起身,雙手拱在身前行禮。
“大人?”
“聽說翠雲姑娘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周傑問他,“她先在哪兒,能不能讓我們見見她。”
聽他這麼說,小夥計面露難色,片刻後他回答:“大、大人,估計不太行。”
沈遙君問:“為何?”
“其、其實,當初側妃娘娘死的時候,”小夥計低垂着腦袋,聲音支支吾吾的,“她、她就害怕自己被、被殺,所、所以就、就跑了。”
這倒是人之常情,周傑沉吟片刻,最後又開口:“你既然和翠雲在一個院子,可知曉側妃死的那日,她到底做了什麼?”
“娘娘死的時候?”小夥計低頭沉思,“娘娘死那日,确實是翠雲姐跟在身邊的。”
小夥計猛然想起來什麼,又道:“但、但是,翠雲姐當日并沒有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