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問:“恁倆是有仇?還是恁得罪了那位大人?”
他信口胡謅地揣測:“恁睡了他老婆?”
褚奕:“......”
褚奕垂下目光,看了眼桌子上落下的十枚銅錢,這一切發生得太猝不及防了,他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老伯,”他木木地回答,魂早飛到了九霄雲外,“俺七天前才過來的,俺也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他了,俺也冤枉啊!”
從長街盡頭吹來了一陣深秋凄涼的風,吹得小攤門口的兩人一起打了個寒戰。
“得了,人大人既然把恁留下了,恁就好好擱這待着吧,”老伯搓了搓胳膊,他将桌子上的碗妥善收起,開口,“恁就跟俺一起到後廚刷鍋吧!”
褚奕:“......”
是夜,月黑風高,打更聲由遠及近,一道一道。
不辨五指的黑夜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自某條接到中竄出,身手十分敏捷地跳上不知道哪戶人家的牆頭——可惜牆頭太高,還長了青苔,那人踩在磚瓦上的腳一滑,“砰”地一聲,身子就直接摔了下來。
更聲停了一陣,片刻之後,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落在街道上的黑影朝聲音來源處遙遙一望,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腰,站起身,朝四周張望一圈,最後在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中,消失在了黑暗裡。
打更人的腦袋出現在街口的時候,街道上已空無一物,隻剩下被凄涼秋風吹起又落下的樹葉。
馄饨鋪子。
老伯的家就在鋪子之後,有一戶面積不小的院子,尋常被打掃得很幹淨,老伯給人指了指院子靠西正中的亮着燭光的屋子,開口。
“那是俺婆娘和俺的屋子,恁要住,就住北邊這間!”
褚奕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北邊的屋子看起來倒不小,隻是門前擺着亂七八糟的農具,他要是想睡覺,還得先把東西收拾收拾。
褚奕錘錘肩膀,之前的碗洗得他肩膀痛,他應下了老伯的話,後者見狀要走,身子還沒走出去兩步,又走了回來。
“還有個事兒,”老伯道,“明早雞鳴的時候,你就得起,起來幫俺們和面!”
他說着,還指了指院子角落裡抻着脖子的一隻雞。
褚奕:“......”
想吃雞肉了,腫麼辦?
習以為常的老伯顯然是沒察覺到他的想法的,他交代完自己的事,轉頭又去做自己的事,隻留下褚奕一人在風中淩亂。
待到老伯收拾完所有回自己屋時,褚奕偷偷摸摸地走出了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房間,他弓着身子走到堆着玉米梗的小院角落,撸起了袖子,毫不客氣地對着窩在雞窩裡睡覺的雞伸出了毒手。
砰——
黑暗中,褚奕看着自己白淨的雙手,又看了看面前雞窩裡被動靜驚得差點沒跳起來的雞,不知為何竟從雞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驚之色,于是快速反應過來,逮着雞脖子就想抓。
又是還沒等人動手,倒下的玉米梗突然齊齊豎起,吓了旁邊的雞和站在雞窩旁準備抓雞的褚奕一個激靈。
“有鬼——”
待到人準備叫的時候,黑衣人猛然一個閃身到了褚奕身後,抓着他的肩膀就去堵他的嘴。
褚奕:“......”
褚奕急聲求饒:“......大俠且慢,大俠且慢,我不叫,你别殺我,怎麼樣?”
大俠道:“你騙我呢?”
“......”褚奕眼珠一轉,快速反應過來,“你、你!”
大俠厲聲道:“閉嘴!”
“周大人,您可别吓了,我一會兒直接厥過去了,”褚奕擡手輕撫着胸口,另一隻手抓着他的手,悄無聲息地将人的手往外拉,“你這時候過來,是想幹嘛?”
離開人的懷抱——包圍之後,褚奕瞅了眼牆上掉下的灰,又看了看牆邊倒榻的玉米杆子,默不作聲朝剛剛趁着兩人說話溜走的雞的方向靠近,周傑注意到他的動作。
“褚公子,”他眯了眯眼,“您這是?”
褚奕動作迅速地給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同時十分利落地出手抓住了雞脖子,在雞準備鳴叫之前的一秒鐘,将叫聲堵在了雞肚子裡。
周傑:“......”
周傑呆若木雞地将頭轉向褚奕,後者沖他咧嘴笑笑,解釋道:“老伯白日裡忙了一天了,這雞會提前叫,還是讓老伯好好休息休息吧!”
周傑:“......”
周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試圖将腦子裡亂七八糟諸如“你怎麼就知道這雞會叫?”還有“你和那老伯啥時候關系這麼好了?”之類的問題晃出來之後,才開口。
“褚公子,難不成您還真準備一直在這兒洗碗?”
一手扼住雞命運的喉嚨,一手還在拍着胸口未咽下的氣兒沒停,褚奕朝周傑投去了審視的目光。
最後,他抿着唇擺着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