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下,殘陽如血,将長安的飛檐鬥拱染了一抹橘紅。
長安城内一處偏僻的庭院,屋外,二十幾名衙役将院子圍得水洩不通,為首之人正是大理寺卿林向松。
今日午時剛過,宰相蕭伯瑀派人徹查長安術士的消息傳到大理寺,林向松這才得知,原來張三的妻子餘氏已經潛逃至宰相府中,并揚言是一江湖術士唆使其夫君在禮器中動了手腳。
任誰聽到這麼荒誕的理由都不可能相信,林向松亦是如此。要不是宰相府将餘氏扣住,他早派人将她帶回大理寺關押審問了。
離皇帝下達的限期就剩半日了,蕭伯瑀不去找那鑰匙的行蹤,反而去找什麼術士,林向松心裡着急,他可不想因此事而被皇帝遷怒。
在他六神無主之時,不知何人送了一封密信至大理寺,信中交代了背後主使與張三密謀的全過程,巧合的是,信上所說的主使竟也是一江湖術士。
“禀大人,此人半個時辰前已經氣絕了。”一名衙役上前禀報,“從屋内搜出了幾封書信以及一把鑰匙!”
林向松連忙拆開書信,裡面的内容盡是二人在雩祭上要謀劃的事情,為了就是分散人心。
“大人!”又一衙役上前禀報,“屋内搜出了東瀛的物件,此人恐怕是敵國細作,大人請看!”
“他是怎麼死的?”林向松問道。
“回大人,此人身上無傷痕,面青唇紫,應是服用丹藥中毒死了。”
長安的術士中,的确有不少吃了自己煉制的丹藥中毒而亡。看來這次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向松面色自傲,如今人贓俱獲,還揪出個敵國細作,這樁案子,足以讓他在聖上面前邀功請賞。
宰相府。
暮色漸沉,長史王橫疾步匆匆進府禀告,“大人,大理寺已經抓到人了,是一名東瀛術士!”
旋即,他将大理寺上呈的奏表放下,眼神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蕭伯瑀,又繼續道:“張三與那術士來往的書信,以及太常寺庫房的鑰匙都已經找到了……”
也就是說,張三是與敵國細作勾結,從而試圖在雩祭上動手腳,造出天怒之相。
“可還查到其他可疑之人?”蕭伯瑀問道。
王橫猶豫片刻後,低聲道:“還查到一名身死的術士,不過他是……”
見他似有所忌憚,蕭伯瑀擡起了頭,“但說無妨。”
“是禦史大夫石大人府中一術士,但他是昨日在酒肆中喝醉了酒,出門時沒站穩摔到了腦袋,不治而亡。”
在蕭伯瑀沉思之際,府外傳來嘈雜聲,一侍衛進來禀告:“啟禀大人,大理寺卿林大人在府外求見,聲稱……要以通敵之罪捉拿罪吏張三的妻子,餘氏。”
不多時,林向松便堂然皇之帶着數十名大理寺衙役走了進來。
“蕭大人,現已查明罪吏張三勾結東瀛術士,意圖擾亂祭祀,禍亂朝綱。其妻餘氏知情不報,按律法,當以‘謀叛’連坐論處。”林向松徐徐開口,雙眼眯了起來。
院内頓時一靜。
“大人,可要‘請’餘氏前來?”王橫低聲道。
話音一落,餘氏倏地從庭院後沖了進來,她伏跪在地,痛哭道:“大人,冤枉啊!求大人明察!”
她渾身顫抖着,不知是恨還是悔,為何查到最後,卻給張三扣上了謀叛通敵的罪名。
“餘氏,你可認罪?”林向松冷哼一聲,“如今證據确鑿,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餘氏隻不住地搖頭,她不認。
林向松也沒多少閑功夫陪她耗下去了,他下令道:“抓起來。”
身後兩名衙役立即上前将餘氏扣住。
餘氏掙紮着,嘶聲裂肺地喊着:“放開我!我夫君沒有通敵!你們害我夫,殺我兒,還要将謀叛的罪名扣在我們身上,天道何在,天道何在啊!”
“蕭大人,民婦冤枉啊!”餘氏眸中僅剩的一絲光亮看向了蕭伯瑀。
蕭家的名聲在長安城是有目共睹的,這也是餘氏在逃出生天後,第一個想到的地方便是宰相府,而不是大理寺。
她能相信的人隻有宰相蕭伯瑀了。
都說蕭家世代忠良,為民請命,可此刻的蕭伯瑀卻什麼都做不了。
那東瀛術士死得太蹊跷,這背後恐怕另有他人指使。而那個人顯然并不簡單,能在宰相府下令搜查術士期間,便找好了替死鬼。
要麼那人一步十算,要麼那人權勢不低……
“你若認罪伏誅,待本官禀明聖上,興許還能從輕發落。”林向松‘好言’提醒。
聞言,餘氏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心頭。她擡頭望向蕭大人,眼中的希冀一點點熄滅。
通敵之罪,不能認。
“冤枉……我夫君冤枉……”餘氏垂下了頭,啞聲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林向松冷聲道:“帶走。”
話落,餘氏猛地掙開鉗制,發瘋一般撲向一旁的衙役,一把抽出他腰間的佩刀!
“攔住她!”林向松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