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的姜知年呲牙咧嘴揉着臉,唉,變态也不好裝,臉笑抽抽了。
她倒是不擔心挨罰,第一次挨打不告狀,第二次才去别人還會問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反抗,校園霸淩不就是這樣……咦等等,為什麼說得她像個反派!
這當然是不對的,小朋友們不能學,不管什麼時候開始反抗都是好樣的!
姜·反派·知年:為什麼這套我如此得心應手,好人人設岌岌可危?
王琳可真是個蠢貨,她都能想到趙知節用的什麼話術。不直說不挑明,問就是“沒什麼”但一臉低落,各種暗示,小細節拉滿,說不定還要對月神傷,呸!渣男手段。
想到她就來氣!把個豬頭當男神,捧個垃圾不丢手,你要是單純為了睡他還能讓人高看一眼,結果!居然隻是看他有光環?
太操蛋了。
知青點,兩人吃過晚飯就一前一後出了門,找了個田埂浴着月光談心——不好意思今晚沒有月,重來——在黑漆漆的天空下談心。
趙知節單腿支坐在樹下,仰頭看天,像是曆經億年冷寒巋然不動的山石,孤獨又堅韌。星子落到他眼睛裡,也化不開他的憂傷,王琳坐到他旁邊,隔着一人遠。
她拿着小木棍劃拉幾下地面,悶悶說道:“對不起,趙大哥,我不該不聽你話的。”
“是我該說對不起才是,是我連累了你,你不該為我出頭的。”
“我隻是……”她聲音低下來,趙大哥不想讓她難過,從不告訴她那些不好的事,更是三令五申不讓她為他得罪旁人,免得耽誤她自己,可她做不到,她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他被傷害呢,可是她好像又搞砸了,明明趙大哥挨了打,他們卻在懷疑是他做錯了。
“我知道,不要自責,我知道你的好意。”這話頗有些咬牙切齒。
“琳琳,這世間有很多事情,人力不可及。我們自诩時代的創造者,可蚍蜉之軀如何能撼動大樹,我們唯有選擇成長,路還很長,不要難過。”
王琳吸吸鼻子:“可是他們,他們……”
趙知節溫柔一笑:“他們?不必在意,人們都在審判别人,為的是自己不被審判。‘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乎?’。我心坦蕩,無畏人言。”(加缪&屈原)
王琳望着他眼中星河倒映,璀璨明亮,一顆心像是泡在水裡,酸軟發漲。那個為找回老人的辛苦錢不惜被打得傷痕累累的少年人,即便生活讓他曆經苦難,他心依舊似鐵,不可摧折。
“‘清醒了豈能再昏睡,覺知了豈能再愚昧’……”
“‘當華美的葉片落盡時,生命的脈絡便曆曆可見’。”(徐志摩)
……
這一邊歲月靜好,另一邊,黃雲生拿屁股撞撞白景書:“白啊,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說說。”
白景書刷着牙被他一撞,牙膏抹到臉上,瞪他一眼:“我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看了全場都不知道還問我?”
“别裝,從蛇肉那天你就不待見趙知青了,肯定是姜知年跟你說了什麼,說說嘛,你知道我嘴很嚴的啦~”
白景書愣住了:“很明顯嗎?”不至于吧,他覺得自己沒怎麼變啊?
“别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小爺我是誰,神機又妙算,火眼又金睛,七十二計黃悟空是也,你跟其他知青說話可沒那麼客氣。所以你真的知道對吧~”黃雲生眨巴着眼睛湊過來。
“……真的不知道,我跟她沒那麼熟,當誰都跟你一樣愛八卦。還有,七十二變,三十六計,不用謝。”
“嘁,誰信啊,不熟你給她奶奶買墨汁做黑闆,不熟大隊長知道你會畫畫會機械?連好兄弟你也忽悠,是不是人啊!别扯開話題,你也可以直接說為什麼不喜歡趙知青。”
“第一條,黑闆是姜家奶奶拿兔腿換的,墨汁是大隊長出的錢;第二條,大隊長也知道你會唱戲會做菜;第三條……我覺得他有點假,不是聽誰說,直覺。”白景書點點頭,他說的都是實話,就是省略了點。
他就是看驢蛋死了兔子邊刨坑邊哭有點好笑,拿鐵鍬幫了他一把,誰知道這娃過幾天又拎了一隻兔子來找他幫忙……
再加上大隊長不知聽了誰的話,讓他去編草鞋的地方指導村民改設計,一老一小常跑來找大妞,一來二去就熟了起來。
看他們教認字都是在地上寫寫畫畫,他就提了句為什麼不用黑闆……
誰能擋得住兩小孩磨人啊!後來大隊長是還了他錢的!姜奶奶還分了他一隻兔腿!
怎麼傳來傳去變味了呢?
“直覺……心有靈犀啊兄弟,我也有這種直覺,不過我是看他面相藏奸。”
白景書好笑,也撞他一下:“别搞笑,你還會看相?看戲還差不多。”
今天這出太明顯了,誰都知道是王琳先挑的事,面對質問卻節節敗退,趙知節改口不像是被打疼反而像是真有把柄,即便沒有他先入為主,他的态度也實在令人生疑。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說也說不過,打又打不赢,既然惹不起,為什麼趙知節還不勸住王琳,難道有她為他沖鋒陷陣,他心裡能好受一些?
黃雲生也看不懂,又不是搞對象又不是暗戀,為什麼王琳甯可傷害自己的朋友也要維護他呢?
女舍裡,李佩哭了一場,抱着自己的鋪蓋去了新知青那邊,她原先是和王琳挨一塊的。看李佩這樣,其他知青也不是很想和王琳挨着,于是她的鋪蓋周圍空了一大塊。
有點擠,知青讨論起什麼時候蓋新房子的事,說好的秋收後,她們是不是該去催一催。
王琳進來時她們正讨論着有沒有申請蓋小屋子的可能,門推開,聲音戛然而止,直到王琳上炕都沒人出聲。
她見這情景“哼”了聲,一群愚人。
孫美雲沒憋住,翻了個身更大聲“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