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兵哥果然對她态度恢複友好，甚至帶着絲絲敬佩。

他名陸帆，任副連長，正如姜知年所料，抵達平縣停車修整後，他立馬将姜知年的話完封不動報告帶隊的營長李衛東，他們連夜調查了她的背景。

好在結果很好，兩代烈士家庭，成長過程中教育者也都是紅星閃耀的軍人。據陳保國電話裡的描述，她從小就聰明，也比同齡人有更強的洞察力，所以能合理推斷犯罪者行為這一點并不奇怪。

陸帆就，很好奇又很佩服，他自覺自己比這小姑娘也大不了幾歲，怎麼就想不了這麼多呢，人和人腦子差距能有這麼大的嘛？

姜知年：隻是在後世的信息海洋裡洗過腦子而已，你泡過也有同樣的效果。現在的人淳樸？不！隻是沒有被知識污染過！

這個年代信息不流通，但作為軍人陸帆見過很多黑暗的事，他清楚這個時代并不是人們口中質樸善良的模樣。

大多數人按部就班工作，想象中最艱難的事可能就是沒得吃沒得穿，但違法犯罪從未消失，隻有被傷害到的人才最清楚什麼是惡，什麼叫痛。

他們走在山路上，陸帆問出了關于她怎麼想到那麼多手段的問題。

姜知年尴尬笑笑：“其實套路都是差不多的，對善良的人哄騙，對貧窮的人利誘；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強擄，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隐藏。人性總有弱點，而圍觀群衆一般不懷疑他們眼中的一對熟人或者是互相認識的人會有壞心的，再加上壞人的刻意誤導，群衆也會成為他們的刀。”

她歎了口氣：“一個小孩和大人，你會相信誰，一個女人和一群表現親密、自稱是她朋友或者親人的人，你會相信誰，他們就是在利用這樣的心理。即便有人識破了，踩過點的他們也會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目前的偵查技術可能隻是拐幾個巷子就不好查了，更别說人流密集的地方線索隻會消失更快。”

即便是後世有天網，有各種偵查技術，人販子依舊難禁，被拐走的人依舊難尋。最惡毒的是買家，供需雙方沒人無辜，把人作為商品牟利是罪，不把人當人能心安理得買的更是罪無可恕。

“不過，既然人販子找不到，抓買家也是一樣的，抓一個殺一個，直到沒人敢買不就好了。”姜知年笑眯眯說着冷酷的話。

陸帆抖了抖，頗含深意望她一眼，這姑娘，還挺适合軍隊哈，這氣場強的嘞。

從公社進村的路又陡又窄，據了解林西村所在公社、大隊都比較貧窮，而林西村因為受限水源、地形，農活繁重，糧食産量低，運輸全靠人力挑擔，當地生活條件相對好一點的幾乎沒人願意把女兒嫁進去。

他們嫁娶一般是從生活同樣困難的幾個村子找，換親是很平常的事。但這樣幾代之後就面臨着近親結婚的隐患，所以不知從何時起就興起買人的風氣。

家裡沒錢怎麼買？去外面幫人販子拐，或者賣掉自家不值錢的，攢錢給耀祖買個來傳宗接代。

這些都是從縣裡幹事以及被審問村民嘴裡了解到的，還有一部分是沈開顔聽到的，她被拐去那家隻剩一個小女孩，其餘的都被父母賣了，有些賣給人販子，有些賣給傻子、殘疾人，她就是那家人拿一個女兒加幾十塊錢換的。

沈開顔給他們指了路，林西村大姓是呂，那家人也不例外。他們到呂家跟前的時候就聽見一個女聲正用極其惡毒的語言大聲咒罵，還有一聲一聲鞭子抽人的脆響。

沈開顔抖起來，她哆嗦着說：“是小娥，小娥被發現了……”

打頭的解放軍一腳踹開門，姜知年跟着沖進去便看見一個小女孩被倒吊在房梁上，身體幾乎無遮無蔽，滿身是血。

行兇的人正是她的哥哥呂大軍，他被壓在地上不住撲騰，嘴裡還在往外憋什麼，吃了一嘴土。先前咒罵的女人，看其老态應該是呂大軍的母親，她此刻跌坐地上，大聲哭嚷：“解放軍殺人了，沒王法，沒天理啊……”

呂小娥被放下來抱走找人治療，沈開顔在她身後不住叫着她的名字，呂大軍聽到她的聲音十分激動，大罵“婊子、賤人”之類，聽到消息的呂父匆匆趕來，上前撕扯押着自家老婆和兒子的軍人，自己也被反鎖雙手扣了起來。

呂大軍掙開押着他的人，朝沈開顔的方向猛撲，姜知年眼疾腳快，反身一腳把他踹飛，他吐了口血，暈了。

一旁陸帆&追上來的兵哥：……

是他反應慢嗎？這麼好的揍人機會也被搶了？

他咳一聲：“逃跑加蓄意傷人，我們會如實反饋的哈。”

使了個眼色讓原先押人的兵哥把呂大軍扶起來，那兵哥摸了一把，表情有點驚悚，這一腳肋骨得斷了好幾根吧。

原來她筆錄裡說和那些村民隻是切磋還真沒說謊，要使了全力受傷那幾個恐怕就不是修養而是搶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