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偶然很少，是吧，”林簡垂下眼，視線重新落在文件上，“奚瑤，如果之前，來合作的人不是你......如果我們沒有重逢，你會放棄嗎？”

“不會。”對方答得很快。

接着是一陣氣息，應該是奚瑤在吸氣。

片刻，她緩慢開口：“如果、如果沒再遇見的話......呵，不會有那個如果，隻不過是遇見的時間遲一點罷了。”

林簡：“？”

“如果這次沒遇到，還會有下一次、如果下一次也沒有。”

“所以說如果沒有意義，”奚瑤說，“我想着，如果你之前所有對我的幫助是為了讓我站上更高的舞台，那我就去做。”

“總有一天會成功的不是嗎？”

“當然，”她壓低了聲音，笑着說，“到那時候，我就站在那裡，告訴所有能看到我的人，告訴他們你和我的關系。”

“直到找到你。”

林簡攥着手機，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霎時間什麼也說不出口，像被神秘的力量扼住咽喉，甚至于喘不上氣。

“可惜，”奚瑤說，“沒有如果。”

跟人約好了吃飯的時間，林簡挂斷電話，回想起剛剛奚瑤玩鬧一般的話語，她突然覺得慶幸。

其實對林簡來說，她對奚瑤對自己的這份感情一直持逃避态度，一方面因為她從前的經曆，一方面因為對奚瑤一貫的印象。

不管這個人内裡到底是怎樣的，她的所作所為确實無法讓人信服。

林簡走到窗邊，看着街道上行人如織。

她慶幸，奚瑤沒在她逃避的時候放棄，也慶幸自己遇見偶然，沒走到奚瑤話中所謂的最後一步，最慶幸的，是那個人始終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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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林簡家樓下。

看着奚瑤手中拿着的價格不菲的酒，林簡腦袋上冒出一個問号：“這麼大方？”

“嗯，”奚瑤垂眸看了眼酒瓶，道，“這是第一次你主動請我喝酒，不配好一點的酒，萬一以後回憶起來你說我摳門怎麼辦？”

林簡眼神微閃，讓人上車。

“去哪兒？”

“我家，”林簡啟動汽車，駛上公路，她深吸一口氣，“我昨天跟我爸說了你的事。”

這話的信息量不可謂不小，奚瑤聞言先是一愣，緊接着各種猜測陸續從她腦子裡冒出來：林簡搞不定她要找家長？她要出櫃？要帶我回家見家長？

奚瑤試探地問：“你爸什麼反應？”

“不知道，”在紅燈路口停車，林簡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似乎笑了一下，“我一向不知道他在搞什麼，不過如果你去了，或許可以和我做個伴。”

心底裡下意識覺得這伴不是好做的，但奚瑤還是點頭應下——至少這話說明她和林簡是伴了。

莫名開心。

回想剛剛，奚瑤忍不住問：“所以剛才你笑是在幸災樂禍嗎？”

林簡按下嘴角：“......你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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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兩旁的建築逐漸稀少，汽車駛入别墅小區，開進車庫，林簡看着表情明顯緊張起來的奚瑤挑了挑眉，最後長歎一聲。

“最後一次。”林簡開口。

“什麼？”

“你......來拉着我的手，”林簡看着她猶豫的模樣，主動握起對方的手，湊近了輕聲道，“沒事，我要帶着我找到的寶藏去見家人了。”

“我爸不會吃人，”林簡鎖了車，拉着她朝自家房子走，一邊安慰，“如果聽不懂他說的話，可以保持沉默。”

“你很好，我喜歡你。”

“所以，記着自己之前說的話，不要反悔。”

一直被人拉着進了家門奚瑤才從晃神中醒來，一進門迎面就看到一張笑臉。

林父笑着打招呼：“你就是林林說的奚瑤吧？”

“我......”

還沒開口回複，奚瑤就被林簡拉住了衣角，她回頭，後者讓她低頭在耳邊輕聲道：不要理他。

某人心裡有點酸，于是小小地啄了林簡一下。

“咳咳咳！”被莫名塞了狗糧的林父自覺不對，開始劇烈咳嗽，“林......”

林簡沒搭理自己急迫得想刷存在感的父親，用唇語回答了奚瑤的疑問：我故意的。

林父之前為了試探林母假裝車禍重傷住院的債還沒算呢，雖然林簡大概可以理解她爸的心思，但她不能原諒某人連她都騙的行為。

她攥着奚瑤的手輕輕捏了捏。

後者這時候才意識到，林簡之前說得讓自己和她做個伴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禮貌地朝林父笑了一下，轉頭不再理會。

“林林，酒是你帶的？”在自己女兒這裡找不到存在感，林父幹脆另辟蹊徑，看見被擺放一旁的紅酒，“你要喝酒？”

“是，”林簡攔住奚瑤要回答的話，“酒是我帶的。”

林父吸氣呼氣循環往複數次，壓住心中憤怒，才再次開口：“不是說好了要戒酒？”

“某人還說要照顧好自己，”林簡脫口而出，反駁得理直氣壯，“結果這話說出口一個月不到，就把自己搞進了醫院，爸，你覺得能做出這種事的人有信譽可言嗎？”

林父沉默下沒說話。

被夾在兩人中間，奚瑤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家庭沖突現場，一時有些無措。

剛想說點什麼緩和下氣氛：“其實那......”

“這酒沒收了，明天你不是還要上班？”林父推了下眼鏡，強行轉移話題，起身将紅酒收走，妥善放進櫥櫃，“先放着。”

看着林父的背影，奚瑤恍然歎息。

她就說林簡怎麼可能主動請她喝酒，這人的酒量怎樣自己心知肚明，之前也說了最近要回公司上班，怎麼可能任由自己喝醉？

還沒等她再說什麼，林父又轉向她：“之前林林說要帶個朋友回家，也跟我說過你家裡的事。”

本以為林簡是直接跟家人出櫃的奚瑤冷靜下來。

“不用緊張，”林父放緩語速，語氣溫和，“我們其實很早就知道你，大約五六年前的時候，應該就是那時，對吧？”

林父向林簡示意眼神确認，然後點點頭。

“東街小巷裡有一戶人家，每天晚上總吵吵鬧鬧，”林父給她倒了茶，推到奚瑤面前的茶幾上，看了眼對方微變的臉色，“不用緊張，那裡巷口有家早餐店，那是林林的奶奶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