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中,也有幾個托着長裙或是穿着西服的人走過來和林簡打招呼想要攀談,而後者則是态度冷淡,微微颔首以示禮貌。
看模樣她也很累了。
“我,”林簡頓了頓,開口回應,“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我是說宴會,”奚瑤笑起來,“接下來的宴會你能一直陪着我嗎?還是說你誤會成别的了?是什麼?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就此行為,林見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可以。”
但最後她還是答應了,不知道為什麼,奚瑤在這僅僅兩個字中聽出了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好像如果她沒有提這個要求,林簡最終還是會在她身邊。
奚瑤暗自竊喜。
宴會在人流往來中逐漸推進,酒過三巡之後,奚瑤發現個問題。
之前林簡說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看來确實沒騙她,就宴會其間,來找林簡敬酒的人不下十幾,而且衣着打扮看起來也都不是凡人。
但林簡全都禮貌拒絕了。
奚瑤知道林簡是個大小姐,家裡很有錢,甚至能投資自己的小說拍網劇,但具體是怎樣,她不清楚。
宴會席散,林簡也如她之前所說陪了奚瑤一路,甚至連最後走出宴會廳時也和她在一起——奚瑤懷疑她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
遊走人群實在太心累,而獨自安靜又奇怪,兩個人在一起總會獲得些意想不到的力量。
兩人走出宴會大廳時天色已晚,金碧輝煌的高樓階梯在她們面前鋪開,又變成繁華背景,璀璨燈光向上鍊接入黑暗天際,映照猶如白晝。
行人很少,大多數宴會賓客從酒店出來後很快就被專車接走了,也隻有奚瑤這樣的小角色不會被人理睬。
哦,還有林簡。
“怎麼沒人來接你,”奚瑤走到她身邊,讓自己語氣中的幸災樂禍盡量減少,“按常理來說,你這樣......”
還沒等她挑逗的話說完,視野中一道乍然出現的黑影讓奚瑤直接垮了臉。
“瑤瑤。”
估計是顧忌還有外人,奚父裝出一副慈愛模樣,眼神先在奚瑤身上遊移片刻,又警惕地轉移到站在她身邊的林簡身上。
見對方根本沒有搭理的意思,視線也就更大膽了些。
“你來幹什麼?”奚瑤上前一步将林簡擋在身後,目光冷冽地看着這個生養自己的男人,“錢不是都已經給你了嗎?你還想怎樣?!”
奚父四處觀望一圈,表情嚴肅,沉下目光:“咱找個人少的地方,我告訴你。”
說着就要上前拉奚瑤的胳膊。
奚瑤躲過了他的手,眼神懷疑,但依舊微微點頭,回頭跟林簡道了别,轉身帶着自己的父親朝一旁沒人的花帶角落走去。
“說吧,”奚瑤擺出防禦姿态,雙手環在胸前,“你究竟想幹什麼?”
她倒沒有太驚訝,奚瑤一早就知道,像奚父這樣不惜向自己親生女兒威脅的人根本沒有良知可言,更别說企圖讓他遵守約定。
“我就是想,你看你參加那麼大的宴會,一定能賺不少錢吧?”他說。
聞言,奚瑤沒反應,隻是輕輕挑了下眉頭,示意他繼續說。
“你看你賺這麼多錢,給我一部分不過分吧?”奚父讨好地笑了笑,“不多、這次我要的不多,就五十萬,對你這種大明星來說肯定就九牛一毛,不算什麼。”
奚瑤仍盯着他。
這樣死不要臉厚臉皮的要求确實有點讓她出乎意料,再說上次的錢還是她向劉欣借的,要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這人一定會再來找她,奚瑤根本一分錢都不會讓他拿走。
“五十萬,”奚瑤佯裝憤怒,“我才剛給你一百萬,現在上哪兒再給你湊五十萬?”
奚父卻并沒有體諒她能力的意思,依舊端着讨好的笑,一隻手卻插入口袋,隔着布料在黑暗裡,奚瑤看見那口袋裡的東西突出,成一個細長樣的東西。
——是刀?!
她下意識就想拉開距離,可是還是慢了一步,男人直接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指上粗糙的繭子刺得皮膚生疼。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瞬間拉近。
“你想殺我,”奚瑤語氣平靜道極緻,霎那間仿佛時空錯亂,早在很久之前,面前這個人也說過同樣的話,奚瑤閉上眼,“好,你來殺了我。”
所有的動作全被這妥協的話一頓。
裝在口袋裡的小型匕首終于露了相,銀光不亮卻晃眼得很,奚父拿着刀柄直直朝奚瑤胸口處刺來,卻反被握住手腕。
“你——”
“呵,”畢竟有性别差異,奚瑤死死緊握着奚父的手腕,依舊不能移動分毫,“我已經報警了,你現在逃還來得及,畢竟你......”
聞言奚父臉色一變,手中力道加重。
“你還真想老子死呀!”他破口罵道,“反正我手上也不多你一條人命,反正老子下半輩子是活不了了,不如你陪我一起!”
“妄想!”
霎那間,不知奚瑤手指按住了奚父手腕上哪道舊傷,後者吃痛一聲,緊攥的手松懈下來。
奚瑤反手握住了刀把。
局勢瞬間反轉,奚父眼神流出恐懼的神色,看向樣貌同自己相差無幾的女兒,扯開嘴角,開始是低笑,然後笑聲越來越大。
“來啊,”他說,“殺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殺了我嗎?”
奚瑤沒反應,攥着刀柄的手指即使在黑暗裡依舊白得晃眼,她的目光有些渙散。
“想想你母親,”似乎很滿意她這個狀态,奚父笑着說,“要不是那娘們攔着,這一刀可能早八百年就下去了,還用拖到現在?”
“想想你她,當初是誰把這個家禍害成這樣的?!”
“是你!”奚瑤繃不住了,曾經的記憶猶如雨後春筍般一個勁兒地往上冒,讓人實在無法忽視,她攥緊刀柄,目光染上雪白,魔怔了般道,“我要殺了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當時奚母仰倒在血泊中的畫面依舊曆曆在目,像深深紮根于心難以抹除的芥蒂。
隻要她伸出手,刀刃插入面前這熱胸腔的動作被預演數次,終于可以付諸于現實,奚瑤想,就這樣吧,她确實恨極了眼前人。
就這樣和他同歸于盡吧——
那一刀最終還是沒有像無數次預演中的那樣插入奚父胸口。